
《詹森藝術史》
作者: H·W 詹森、A·F 詹森 等
藝術史組合翻譯小組 譯
出版社: 世界圖書出版公司
朱青生 主講
朱青生:當時八十年代的時候,其中20世紀文庫中間有一本書就是這本書。這本書沒有翻出來,為什么呢?因為這本書跟其它所有的書比起來圖太多,當時就拖下來了,一拖就拖到1989年,后來的故事就很漫長了。我在這個書后面,發表了一個譯后記,我對譯后記從寫成到發表又過了10年,這10年前這個書就可以出,但是后來又沒出成,故事很多。
但是我們還有另外一個重要的想法,當時這個可能是以我們這群人為代表,我們當時覺得翻譯這個事情是一個整體的文化工程,所以需要一幫人來做,要做這樣的東西,就是要把在漢語之外的人類的知識,用系統的把它譯成中文,然后讓我們國家的文化,讓漢語承載的知識得以成長,這就是當時我們的想法。
我們說今天翻譯一本書,已經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情,但是如果要翻譯一個對我們來說相對發達的一個知識系統,翻譯過來可不是一個人兩個人能做得到。怎么辦呢?所以我們就要來練習做一個方法,這個方法可以結構性的把大量的非漢語的知識迅速的轉成漢語,這個就是我們當時的設計。1984年到1986年就在做這個事,這個事就和李澤厚先生的做法,正好構成了一個對比。
那么這個方法是怎么樣來描述呢?就是既要能夠大規模的像翻譯類書一樣的來轉移知識,或者轉譯知識,同時又要保證它的知識轉譯中,要達到基本準確,沒有一般性的錯誤,重大的學術的問題有待探討,但是一般性的錯誤不能有,這是一個非常大的矛盾,你既要譯得多、譯得快,又不能出錯,于是這本書,所有的工作都在探索這個方法怎么能夠實現。怎么能夠實現呢?簡單的說,就是一個方法叫組合譯法,所以我們這個書上沒有譯者的名字。為什么沒有呢?因為29年來,大概有50個人參加這個工作,如果把名字都寫上來這個書有一半都要寫人的名字。中間從頭到尾,從第一次就開始做,一直到這個書出來,一直在做的人,最后那就是我。我們有很多第一次參加工作的人,比如有一個人叫秦亞卿,后來過了很多年很多年才知道,他成了外交學院的黨委書記,我從來沒有見過他,只知道有這么一個人,他已經當了一個學院的黨委書記。
還有一個人叫汪月近,他是哈佛大學很有名的教授,他們這些人都在后來的日子里,用憂傷的話來叫猶如星散,就像星星一樣的散,但是他們一樣也從積極的方面來說,也燦若群星,但是星光已經照耀不到這樣一個具體的事情上了,這個事情我們還在繼續的實驗著。所以后來差不多18年的工作,就是在北大系統中間來推進,就是我們有一個視覺與圖象研究中心的世界藝術部,不間斷的在實驗著組合譯法怎么能讓它完成。怎么完成呢?兩個辦法,第一就是我們要在翻譯的過程中,有一個非常完整的術語表,這個術語表里面包括對于重要的術語怎么翻譯;第二就是對于各種名詞應該怎么規范,實際上是兩個意思。
對于規范,我們有11個規范的表格,比如說度量衡,很多人看到翻譯的書,經常會遇到一個詞,叫做多少多少英尺對吧?但是其實一般的讀者來說,他一說到英尺的時候,沒有概念,不知道比如20英尺是多大,他沒有這個概念,你要告訴他是4米5就有這個概念,我們就要把這樣的事情,非常精密和嚴格的規范,諸如此類。
那么這個術語呢就難了,因為這個術語是個大問題,實際上我們今天某種程度上,對于知識的規范,實際上就是對于術語的建造。術語除了有它確切的意思之外,最難的是要在術語與術語之間,建造一個邊界,并且這個邊界互相之間要有一個結構關系,就是他們互相之間能夠建造立意,這是學術中間最難的。我們在大學里面跟哲學系的教授,我們經常討論的問題就是如何來建造術語的問題,而漢語的術語,是我們今天學術發展的瓶頸,也就是說我們漢語中間使用語言,沒有經過一次現代性批判。什么叫現代性批判,就是我們今天的語言,很多從外語翻譯過來,翻譯的時候用中文,但是翻譯以后這個詞到底是什么意思,原來是什么意思,今天我們這么用,和我們另外的一種用法之間的關系是什么,大家一聽就知道這個是個大問題。
藝術只不過是藝術史上的學科,牽扯面特別廣,所以各種術語都會碰到。那么我們所以就借助藝術史來對術語表進行一種建構。建構了以后,我們在翻譯的過程中間,就是有學外語的專家和學專業的專家,他們就是組合起來。比如我舉一個簡單的例子,我只是舉例,但事實上不是這么簡單,也不是這么武斷。比如說第一段是學外語的譯的,第二段就是一個學美術史的人譯。他們譯過了以后,第三段還是個學外語的譯的。然后校對的時候,然后學藝術史的就會校他的第一段,然后第二位學外語的校他的第二段,順著這樣,一般校了三遍,就把它校出來了,這是一般的方法。
那么這個時候在翻譯的過程中間,所有的術語都不譯,最后被替代進去,這樣它就會前后保持一致,而且它會在術語上,不會因為個人理解的差異,產生問題,如果一旦譯者發現它的譯法和術語之間有差異的話,他就會提出來,我們就會來討論這些語言應該怎么辦。而我們的術語是怎么構成的呢?所以我們每一個翻譯的術語,都必須經過四次切塊的工作。第一次就是它的英語是哪個詞,對照起來。第二個要找這個英語的詞,是否原來是從德語來的,還是從意大利語來的,就是它的原文是什么。第三個就是找它的拉丁語、希臘語或者希伯來語是什么。第四看我們所使用的漢語,這個漢語的中文的字的原意是什么,并且在歷史上的變動是什么。然后每個術語都經過四個批判之后,才能夠變成一個條,然后放在術語表里邊,以備替代,這只是工作的一部分。
工作的第二部分,因為我們每個詞都不是我們這么說就這么做的,在歷史上很多人做過了,我們要把別人怎么做的,我們為什么用這個詞,或者我們為什么不用這個詞,還要在備注中間說明,這樣這個術語就有了一個表格。那么就是這個工作,做術語表,建立組合譯法,就是我們做這本書工作的重點,所以這本書應該說書本身譯文不怎么好,我自己覺得不太好,但是我們所做的工作,我們所做的方法非常好,雖然目前還只是剛看到一本書,但是它所開辟的以后對于漢語的知識的吸收,這種一個制度,它是一個制度,一個工程的方法,是一個方法論的方法。
另外還有對術語的建構,從而建造了漢語中間如何準確使用語言,來制造自己的思維的精密和知識的增長,知識的增產極為有用,所以我覺得這本書主要的貢獻是方法上的貢獻。至于這本書畢竟經過了這么多年,畢竟這么多人下工夫來做,我想可能要比同類的書相對來說準確一點,這點我們也可以來做一個介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