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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們的四分之一世紀|魏德圣:《賽德克?巴萊》,重新回來

    經濟觀察報 關注 2025-12-22 17:57

    訪并文/陳智廷


    12 月的臺北又濕又冷。12 月 8 日下午,市區一隅的“特有種商行”里,收藏《賽德克·巴萊》的道具與戲服,桌上攤開的,是漫畫家邱若龍當年為電影繪制的造型設定圖、場景氛圍圖——考證詳實,風格粗獷,從另一段時間里被小心保存下來。

    導演魏德圣坐在店里,與拜訪的師生談起這部已經完成十四年的電影。

    幾天后,電影《賽德克·巴萊》將再次進入大陸院線重映。12 月 12 日與 13 日的重映,恰在南京大屠殺死難者國家公祭日所在周末前后,上集《太陽旗》與下集《彩虹橋》將以四個半小時的足本形式重返大銀幕。電影講述的是 1930 年臺灣原住民賽德克族對日本侵略與殖民統治的武裝反抗——“霧社事件”。

    嚴格來說,“重返”并不準確:2012 年它曾以 153 分鐘的國際版在大陸上映,但完整版本的厚度與節奏,終于在十三年后與觀眾久別重逢。

    《賽德克·巴萊》2011年在中國臺灣地區橫空出世的意義在于,原住民歷史、殖民暴力與非線性史詩敘事,第一次以商業大片的規模站上主流舞臺。當年人們更熱衷談論成本、制作難度與票房奇跡;而十三年后,它重新回來,問題變得更直接:這部電影的當下性是什么?

    那天下午,魏德圣談到的并不只是拍攝過程。他反復提到“當時為什么只能這樣拍”,也提到“如果今天再拍,會不會還是這個樣子”。

    在這個意義上,魏德圣所做的,更像是在一個新的歷史節點上,重新站到那段歷史面前,與之對視。電影沒有被修改,剪輯沒有被調整,故事也沒有因為現實的變化而被重新包裝。

    變化的只有觀看它的時間,而時間本身,往往就是最嚴苛的評審。

     

    一個“不合時宜”的起點


    魏德圣進入電影行業的時間點,本身就帶著某種錯位。

    1990 年代,臺灣電影正在走下坡路。院線萎縮、投資斷裂,拍電影不再是一條可持續的職業路徑。越來越多的電影工作人員開始轉向電視制作——那里有穩定的案源、明確的工期和相對可預期的報酬。電影不再是“主流”,而更像是一種高風險、低回報的選擇。

    魏德圣回憶,當劇組真的要開拍時,人卻往往湊不齊。熟練的燈光、場務、執行人員已經被電視臺或制作公司吸納,臨時拼湊起來的電影劇組顯得生疏而疲憊。為了讓一部片子順利運轉,魏德圣曾經去當過代理場記——這是一個幾乎沒有創作空間的位置,卻能讓他貼近現場,看到電影在現實條件下是如何被一點點“將就”出來的。

    那是一種讓人動搖的經歷。大家都在往電視走,而他卻逆著方向,從電視往電影里擠。環境粗糙,制作匆忙,許多作品在尚未完成之前就已經失去了被期待的可能。他后來回憶起那段時間,心里反復浮現一個問題:這就是我花了這么多年努力,想要進入的世界嗎?

    他一度認真考慮過離開。

    轉折發生得并不戲劇化,而是來自一條再普通不過的生活線索。那時,他的室友在楊德昌身邊做助理。某天,對方告訴他:有一部日本電影《海鬼燈》(林海象,1995),要來臺灣拍(女主角是最近剛去世的坣娜),需要一個會開車的助理,負責找景、勘景。就這樣,魏德圣進入了楊德昌的公司。

    那是一個“反?!钡闹谱鳝h境。公司里,制片組、導演組、道具、美術,幾乎清一色是沒有經驗、剛畢業的年輕人;而攝影、剪接、聲音、導演、制片頭,則是來自國際體系的成熟團隊?!邦^以下”與“頭以上”,像是兩個世界,被硬生生拼接在一起。

    魏德圣負責開車。正因為這個看似邊緣的工作,他反而獲得了一種罕見的位置——與楊德昌單獨相處的時間。在車上,楊德昌常常講話,而他多半不回應。楊德昌知道他不會插話,反而更愿意把話說出來。

    有時是抱怨。楊德昌偶爾會跟魏德圣抱怨來跟他拍片的人:“那些每天要來開發我的頭腦的人,我真的是對他們生氣。你自己有頭腦不開發,你開發我頭腦干什么?你關心我為什么要這樣拍干什么?為什么不好好想一想你想做什么?”

    同樣在那個環境里,日本導演林海象對他說過另一種提醒。林海象知道他在寫劇本,也知道他暫時沒有機會拍?!澳阋恢睂?、一直寫,”林對他說,“等到有機會的時候,一本一本拿出來修,一本一本拿出來拍。不要像我,第一次就成功了,之后有機會,卻沒有劇本?!?/p>

    1996 年,楊德昌準備拍《麻將》。在開拍前,他做了一個決定:讓魏德圣擔任副導演?!暗谝淮萎敻睂?,從第一天被罵到殺青?!?/p>

     

    《賽德克?巴萊》的緣起


    同一年,一條看似無關的新聞,悄然改變了魏德圣此后的電影人生。

    電視畫面里,太魯閣族人成立“反亞泥還我土地運動自救會”,抗議被逮捕的族人。部落青年冒雨到行政院前請愿,要求放人。五、六十名腿粗腳壯的原住民站在行政機關前,雨水順著身體流下,周圍的大馬路卻沒有車停下來,也幾乎沒有其他人聲援。

    那一刻,魏德圣感到強烈的錯位:“為什么在山林里看似強悍的原住民,在城市之后變得如此脆弱、孤立、凄涼?” 他想起了霧社事件,想起莫那魯道、南投仁愛鄉的抗日紀念碑,他在小學、國中、五專的畢業旅行中都去過,卻一直只把它當作一個吃午餐、休息的地方,從未真正把它當作一座紀念碑。

    第二天,他去書店,尋找關于霧社事件的書。在書架上,他看到了邱若龍編繪的漫畫《霧社事件》。他站在那里,把整本漫畫一口氣看完。熱血沸騰。他買下了那本書,也順手帶回了幾本厚重、并不好讀的史料書,回家慢慢翻看。

    不久之后,他聽說邱若龍正在拍攝一部關于霧社事件的紀錄片《Gaya:1930 年的霧社事件與賽德克族》。為了寫劇本,他主動去找邱若龍,自告奮勇當制片主任、打雜、搬東西——只要能跟著走進那段歷史,走近一個被日本侵略和殖民統治長期壓迫、最終爆發反抗的族群經驗,他什么都愿意做。

    魏德圣說,真正的困難,出現在寫作階段。霧社事件并不是一場可以被輕易寫成“熱血傳奇”的起義:它發生在日本殖民暴力與生存危機交疊的邊界,沖突一旦被推到極端,悲劇就會溢出戰斗本身,波及更多無辜的人。電影里,上集《太陽旗》的最后一場,正是那場無法回避的血色時刻;而真正意義上的戰爭與代價,則在下集《彩虹橋》里繼續展開。

    他一度寫不下去。心里的矛盾無比清晰:如果把這段歷史拍成電影,他如何既不回避其中的殘酷,又不把被逼到絕境的反抗簡化為“道德審判”的對象?在他看來,更重要的問題不是替任何一方辯護,而是如何把壓迫如何一步步把人逼到懸崖邊的過程寫清楚——讓觀眾明白,暴力并非從天而降,而是殖民統治的結構性壓迫所釀成的崩裂。

    漫畫家、紀錄片編導邱若龍給了他一個新的視角:“你要站在祖靈的角度看這個事情?!碑敃r,他并沒有聽懂。直到幾個月后,他才慢慢想清楚:問題不在于用今天的價值體系去“裁決”過去,而在于回到那個被殖民統治籠罩的時空里,去理解恐懼、羞辱、貧困與尊嚴如何累積成不可逆的選擇。只有把觀看的位置放回當時的環境、處境與困境之中,歷史才會顯露出它真實而殘酷的復雜性——以及殖民壓迫怎樣把一切推向極端。

    賽德克族也并非鐵板一塊。德克達雅群、道澤群、太魯閣群,各自有不同的抉擇與命運;日本殖民當局、反抗者、未參與反抗的部落,都被卷入同一場無法回避的歷史洪流之中。在侵略與殖民統治的高壓之下,許多人的選擇并非出于個人善惡,而是被處境一步步逼出來的“不得已”;而侵略者的壓迫結構,始終在更深處推著一切走向崩裂。

    他開始嘗試在影像里呈現每個人被時代推擠的處境,而不是把復雜的歷史化約成簡單的標簽。正是這一點,讓劇本一再被推翻,又一再重寫。前后兩年,他才終于完成《賽德克·巴萊》的劇本。

    這種觀看方式,最終被落實進影像結構之中?!顿惖驴恕ぐ腿R》上集《太陽旗》的開場,并未直接從殖民沖突寫起,而是從莫那魯道獵殺隔壁部落的兩顆人頭開始。他想先把觀眾帶回那個時代的文化背景與生存邏輯,再讓殖民統治如何介入、如何改變一切逐步顯影?!俺霾荨北怀尸F為一種早已存在的生存習俗,而當它撞上殖民權力的壓迫與規訓時,矛盾便不再只是部落之間的沖突,而被推向更大的歷史爆裂。觀眾必須先接受這一前提,才能在片尾面對霧社事件時,不把暴力理解為突如其來的失控,而看見它背后更漫長的逼迫。

    真正的屠殺場面也被刻意處理得節制而疏離。霧社事件發生時,山林被濃霧覆蓋,血肉橫飛并未被正面呈現,只留下模糊的人影與奔跑的輪廓。在侵略與殖民暴力面前,個體命運與歷史真相往往難以看清。伴隨畫面的,是阿穆依·穌路清唱的〈賽德克·巴萊〉——旋律取自泰雅族古調,歌詞由江自得醫師所寫。那首歌沒有慷慨激昂,而有憤怒、安慰、無奈,像一位母親在霧中詢問:“孩子啊,你們怎么了?”

     

    曲折迂回路線


    在《賽德克·巴萊》真正被拍出來之前,臺灣電影所處的現實,幾乎不給任何豪賭留下空間。

    2000 年前后,一部臺灣電影的票房只要破一百萬新臺幣,就足以開香檳慶祝。直到 2007 年,周杰倫執導的《不能說的·秘密》在臺灣突破四千萬、大陸票房破億,市場才第一次露出松動的跡象。有人振奮,也有人心里隱隱不甘,“為什么拯救臺灣電影的,會是一個唱歌的?”但現實不容挑剔,大家只能接受。

    魏德圣更早就意識到,等待環境好轉,并不是一條可行的路徑。2003 年,他拍了《賽德克·巴萊》的五分鐘前導片。那時,他已經完成劇本多年,也很清楚現實處境連五百萬資金都難以湊齊,又何必只盯著這個數字?“既然都一樣難,不如干脆去找五億?!彼?1999 年完成的劇本重新拿出來,四處找錢,卻一次次碰壁。只要提到歷史題材、原住民、戰場與爆破,資方的反應幾乎一致——腦中沒有畫面,也不相信這會是一部具備視覺感與商業性的電影。

    他于是做了一個極其冒險的決定:自掏 250 萬新臺幣,拍攝五分鐘前導片。這筆錢,在當時足夠完成一部小成本劇情片。那一年,他三十多歲,小孩即將出生。他心里很清楚,這是一次幾乎不被允許失敗的選擇。但也正因為如此,他把這 250 萬當作一次人生實驗——如果不在這個時間點拼一把,往后只會更不敢。

    接下來的兩三年里,他把《賽德克·巴萊》的劇本一格一格畫成分鏡,再配上詳細的文字說明,試圖讓一個原本只存在于想象中的世界,變得可以被看見。但分鏡畫完,資方卻陸續離開。就在這時,他意識到:“不是故事沒有市場,是我沒有市場。我要先證明我有市場,有能力做出有票房的電影,所以我寫了《海角七號》?!?/p>

    即便如此,《海角七號》的推進也并不順利。第一批演員拍完定裝照后,他突然決定停拍——他覺得演員不對。停拍期間,發生了兩件事:其一,女主角田中千繪在等待過程中,自掏腰包去上郎祖筠的表演課,范逸臣得知后也跟著去;其二,2007 年 6 月,楊德昌在美國去世。臺灣的電影人聚在一家 pub 追思他。

    那天,聲音設計師杜篤之也在。他提起楊德昌拍《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的往事:說好過完年就拍,結果拖了兩年;拍到第一個月就沒錢,沒錢大家就休息,有錢再拍;拍到張震變聲,飾演小明的楊靜怡身體發育,夾麥克風都變得尷尬,卻還是把電影拍完了。魏德圣回想起那個夜晚,他想,“如果是楊德昌,會怎么做?”

    《海角七號》拍完后,魏德圣把更多精力放在上映策略上。他觀察到,臺灣電影幾乎都圍繞學生市場展開,但學生也是忠誠度最低的一群人,最容易隨流行移動。春假檔看似安全,卻缺乏爆發力;暑假檔又要正面迎戰好萊塢大片。他最終選定的是八月下旬到十月初。這是因為好萊塢大片集中在六、七月,八月中后出現空檔,而學生在暑期打工、開學前,反而會形成一波消費潮。

    七月,《海角七號》成為臺北電影節開幕片,穩住了約七百萬的新臺幣基本盤。首映當天卻出了意外——電影放到一半沒有聲音。觀眾只能看字幕,反而笑得更大聲。杜篤之現場排查,發現是喇叭線松脫。魏德圣想喊停,但發現他后面坐著的是臺北電影節主席侯孝賢。

    之后,魏德圣在各地辦“首映”,刻意不走明星路線。臺南,他請來一百位教會牧師,每人只有一張票;高雄,他邀請的是小學校長;其他城市,則是扶輪社社長、產業工會理事長。首周全臺票房 220 萬新臺幣,足夠開兩次香檳。映后 Q&A 被經營,主角范逸臣與田中千繪幾乎場場到場,在戲院門口簽名。

    第二周票房翻倍,第三周開始,幾個周末遇上臺風假。雨不算大,卻讓人走進電影院。一個周末三天,一天兩千萬新臺幣。破億、破兩億,一路到 5.3 億,慶功會開到幾乎“快要肝硬化”。

    當《賽德克·巴萊》真正啟動時,等待魏德圣的,是另一種層級的現實。

    這是一項幾乎在工業層面就被判定為“不可能”的任務。超高成本、原住民語言、非線性敘事結構,沒有明星陣容作為安全牌。即便在《海角七號》之后,資金依舊遲疑,制作條件依舊緊繃。電影并不是因為被理解才得以推進,而是在不斷的猶豫、停擺與妥協中,被一點點推向前方。

    拍攝現場長期處于極限狀態。資金多次中斷,劇組靠借款維持運轉。那不是一種英雄式的姿態,更像是沒有退路的堅持,一旦停下,前面所有投入都將變得毫無意義。

    即便在這樣的條件下,魏德圣仍然沒有在敘事上選擇退讓。

    成片后,一切水到渠成?!顿惖驴恕ぐ腿R》以上下集8.8億臺幣票房,打破《海角七號》5.3億臺幣票房紀錄。票房并非偶然,而是他把電影做成公共事件、把觀眾變成同盟的能力。


    結尾:當一部電影再次被時代提問


    2025 年 12 月,《賽德克·巴萊》以四個半小時的足本形式重返大銀幕。十三年過去,電影本身沒有改變,改變的是觀看它的時代。

    當年,人們討論的是成本、票房與工業極限;而今天,問題更接近于另一層:我們如何再次觀看這段歷史?

    魏德圣對此并不急著回答。他更愿意談的是自己這幾年對“導演”這個角色的重新理解。在他看來,導演并不只是一個“講好故事的人”。導演更像是一個轉譯者,一個翻譯的人——把復雜的經驗、沉重的情感,翻譯成小孩子、每一個年齡層都聽得懂的語言。但翻譯并不止于理解。真正的難處在于,電影不能只停留在感動層面,它還必須產生影響。

    不久前做評審的經歷,讓他更確信電影的力量不止于把人打動,更在于把人推向某種行動,哪怕只是回到生活里,給母親撥出一通電話。

    于是,他補上一句:“因為我覺得好電影不是只有好而已,還要影響觀眾、影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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