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問:作為女性作家在寫作的時候如何突破自己身上的局限?
拜厄特:曾經英國文學當中有一段時間跟性別相關,有些局限性。當時因為美國也好,法國也好,有些女權主義的文學批評家,他們就感覺在那些國家女性得到不公平的待遇。后來英國的女權主義批評家也上來,英國也是如此。但是其實你去研究英國的文學史,英國的文學很大一部分就是英國的女作家寫出來的東西,而且英國女作家的創作一直非常繁榮,起碼70年代之前,70年代之后沒有什么截然的區別。
具體到我來講,我覺得這個看法有比較強的感受。很多人講女性有了女權主義出來以后,反而出來一些女作家專門為女人寫,只寫跟女人相關的事情。我完全可以為男人寫,也為女人寫,為男女兼宜的東西。
提問:我聽說《占有》改編成電影有很大的變動,你看過這個電影嗎?你認為改編及格嗎?確實有很多現在的讀者先去看電影,然后再去看書。跟以前不一樣。
拜厄特:這個問題提得非常好。這個電影改編還是一個很真誠的改編。有人覺得我是不是很不開心,明明是英國的主角變成美國人了,我倒不介意這件事。詹妮弗這個演員非常不錯,只是給她安排的角色不是特別合適。當時我跟制作人講,電影里面的角色不是很好打交道的女性,讓制作人趕快跟導演講這女人不是一個善茬,澄清這件事。
文學作品改編成電影主要的局限性還是來自于你要限制這個電影的時長,滿足播放的要求。我原來看過這個電影長的版本,有很多很好很漂亮的東西,很巧妙很細膩的表現,但是為了適合播放要求,又進一步縮短時長,這不僅對我是件挺痛苦的事情,對于導演也是一樣。
提問:最后一個問題,請問你怎么看待中國文學,你認為什么作品很好,好在哪里?
拜厄特:我完全沒有權利就此作出評價。我88年來的那一次感受不是特別好,當時在南京,他們希望我去討論短篇小說,但是我當時沒寫過短篇小說,當時我覺得挺丟臉的,好像受到侮辱一樣。
后來我就問哪一個中國短篇小說家是我應該讀的。他們說沈從文。后來我就讀了很多沈從文的作品,我自己也寫了短篇小說。我讀了很多沈從文的小說,也寫了中國風格的短篇,多年以后我在倫敦大學一個東方研究所里,那里頭有一個中國女士過來跟我說我讀過你的小說,你寫的是中國小說。我當時心里特別美。我還讀過莫言、衡東,還有余華的作品。我讀的是個別作家的作品,無法從他們當中獲得對中國作家全貌的評價。
中國的文學當中往往體現一個個人和一個群體之間的關系,我讀的所有中國文學作品當中都有一個非常強大的中心人物,圍繞這么一個中心人物講這個人物跟他所處的群體之間的關系,而且這些主人公一般都是男人。這個特別有意思,讓我覺得是很奇妙的一件事,可能可以把它叫做"中國形態"。
止庵:非常感謝拜厄特女士,大家的聊天非常有趣,是一個很好的下午時光,從拜厄特女士的談話中我們獲益很多,但是我覺得更重要的還是我們去讀她的書。
提問:中國有很多文學作品、電影作品非常好,但是翻譯外文以后失去光彩,在跨文化交流翻譯中怎么樣避免這些問題?
拜厄特:像衡東的一些詩作翻譯成英文非常美,但是不可能完全是他的原話、原意,另外讀過一些中國青年作品,他們寫過一些集子,講中國城市生活,翻譯成英文非常市井,真的就跟純英文一樣,根本想不出來原來中文會是什么樣,好像少一點中國的感覺。你需要一個平衡,既要把它翻譯成讓人家好接受英文,同時帶有一種中國的色彩。
止庵:我覺得今天你的翻譯就屬于既能夠傳達出英文,又有中文的風采,向你表示敬意。今天的活動到這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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