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厄特:其實我喜歡她的理由跟喜歡艾瑞斯莫都是一樣的,這些作家是真正能夠去啟迪人的思維,解放人的思維,我并不是特別想再去寫那些小女人,小家碧玉似的小說,我希望能夠像她們一樣探討思想,能夠去思考復雜社會,我認為她們是最偉大的作家之一。
陸建德:喬治·艾略特的書1980年代初就出版過。
拜厄特:這段時期全英國都在慶祝狄更斯誕辰二百周年,大家都覺得他是英國最好的作家,但是有一次慶典當中坐在后排的一個德國人站出來說你們怎么看拜厄特?
奇怪的是狄更斯、艾瑞斯莫都,我更喜歡狄更斯的作品。因為艾瑞斯莫的寫法比較活潑、短小、靈動的寫法,但是狄更斯比較深邃,長篇大論的寫法,但是兩個人我都非常喜歡,因為他們并不是狹隘的英國的純粹的作家,他們兼收并蓄讀不同的語言,不同文化的作家。
我到中國來感到非常沮喪,因為中文學了半天就是學會一個字:龍。因為80年代到中國做交流,就跟一個中國作家講特喜歡中國的龍,當時就學這個龍怎么說,就記住龍,記了半天就記住這一個字。我這個耳朵辨別能力不足以讓我很好的學好中文。很有意思艾瑞斯莫都當年也曾經學過中文,但是半途而廢了。
陸建德:是不是那位就是受了毛主席的影響教你說中文,后來怎么又不學了?
拜厄特:可能太累了。因為當年曾經跟艾瑞斯莫都交流過,你的中文怎么樣,我還挺羨慕這個中文的,進展如何?艾瑞斯莫都說不行了,太累了。
陸建德:從一個方面來講,你跟艾瑞斯莫都都不太一樣,在您這本《占有》書里有很多的詩,詩不全是主人公寫的,很多都是你自己寫的。對于詩歌情懷您能不能講一講?
拜厄特:當我當學生的時候就挺喜歡詩歌,主要是兩方面的原因。一個好的原因,一個壞的原因。好的原因就是說我覺得詩歌的語言性更強,你在小說里即使有一些地方寫的并不太好,但是這個小說還立得住。如果你連寫詩都寫得不好,那就完蛋。
另外一個理由,我當時參加英國文學考試的時候記憶力特別好,如果有選答題的話就答跟詩歌有關的,比較容易。因為你在二三十分鐘把這個詩歌的問題能夠回答清楚。如果你回答一些大部頭的書,二三十分鐘寫清楚很難,所以我喜歡詩歌可以說也是順理成章。
當時我70年代末80年代初在大學里教書的時候,文學評論非常之強大,文學評論家成為文學之王,很多人在創作的時候往往會去借用一些評論家的語言。
在英國很多讀者他們對于這個傳記非常有興趣,跟作者的作品相比,他們對作家的傳記更感興趣。當時我就想寫一本什么樣的書呢?寫這個書的背景就是研究詩歌的人,他們想去研究詩人的生平,又想體現一個思想,在詩歌當中語言的表現力最強。我想說如果我書里沒有詩,怎么能夠說明我這樣一個論點呢,所以就要有很多的詩。
而且我寫書的時候編輯正好是一個非常好的詩人,他當時到中國來訪問過。我跟丹尼思講我這個書里寫一些伊麗莎白的詩進去,他說你想寫就自個兒寫去吧,我想你讓我自己寫我試試看吧?;丶易聛韺懥艘皇子X得還不錯,我能寫,于是就接著往下寫。而且很奇怪的哪個地方該寫詩,我就順理成章寫出來,好像冥冥之中有個人告訴我這個詩應該怎么寫一樣,這是很奇怪的感受。
當時我把書送給英國出版商的時候,他們說這些詩不能都留下,他們想刪掉其中一部分。當時我聽到編輯說想把這些詩都坎掉,我不由自主每天夜里醒來的時候淚流滿面,我先生一看說你哭成這樣,每天早上給我送咖啡。這種日子過了幾個月,甚至說把這個書送給美國出版社的時候,四家美國出版社都拒絕發這個書,要想發就得把伊麗莎白式的語言,伊麗莎白的詩砍掉。
最后出版社把這個書拿給一個出版商,他說,“你不能夠把這些詩坎掉,它們是這本書的一部分,一定要這些詩。這部作品就像瓦格納的音樂。”最后書就這么出了,我順便得了個“布克獎”。到現在大學里面還能看到很多論文就講我寫的這些詩怎么樣,這種感覺非常美妙。
陸建德:在60年代從劍橋畢業的時候,那時候同班還有一個非常詩壇冉冉升起的星星,當時你怎么看他(帕斯)?
拜厄特:其實她的詩挺可惜,因為英國人不懂她的詩,她的創作非常美國化,說的東西英國人不懂,英國人比較狹隘,小心眼。這個作家口紅涂的很奇怪的,穿著大厚靴子,頭發染成金黃色,大家一下子看不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