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關閱讀：陳九霖與石油難解難分 http://www.ok153.com/2013/0805/247903.shtml

鐘蓓/文

2013年6月，見到陳九霖時，他已經出獄三年。確切說，在經歷新加坡四年零三個月牢獄生活后，又三年。這個時間點恰恰好，既沒 有在陳九霖風光無量的2003年，也沒在他身陷囹圄的2006年。今年6月，他的博士論文《石油衍生品合約監管法律問題研究》付梓出版。于是，為這本新書 見到他。

不知多少讀者會因為石油衍生品合約監管的學術問題而翻看陳博士的論文，要我看，陳九霖在自己微博上寫的“內容簡介”更有吸引力： “照鏡子可使衣帽穿戴整齊；參照歷史可知國家興衰更替；對照他人可明成敗得失。2004年中國航油巨虧事件的教訓并未被吸取，衍生品市場變本加厲，血流成 河。欲知分娩痛苦，當聽產婦描述。我以親身‘分娩’的經歷鑄就《石油衍生品合約監管法律問題研究》”。

2004年是個怎樣的年份？這一年， 中國經濟處在高速發展的通道，國內生產總值增長高達10.1%，全國進出口貿易總額超過1萬億美元……這一年也是海爾、聯想、萬科等公司創業20周年的 “慶典年”。然而，在商業史研究者吳曉波筆下，2004年僅僅被概括為“表面的勝利”。在這一年，江蘇常州鐵本公司被高調處理，成為年度宏觀調控的標志性 事件；唐萬新的“德隆系”開始坍塌；郎咸平連續發表文章和演講，對一些知名企業的產權改革方案提出質疑，顧雛軍成了唯一“炮灰”……同樣是這一年，中國航 油（新加坡）因交易員操作石油衍生品出現虧損，賬面虧損額從3月28日的580萬美元虧至11月29日的5.5億美元。時任公司執行董事兼總裁的陳久霖成 為唯一責任人。一夜之間，他失去工作、朋友、存款、組織身份……在此之前，陳久霖（當時尚未改名）只有寫在云端上的成績：工作7年，使創業資本為21.9 萬美元的中航油凈資產增長852倍，達到1.5億美元，經營業務從船務經紀拓展至石油實業投資、國際石油貿易和進口航油采購，2001年公司在新加坡上 市。

2006年3月21日，新加坡法院以隱瞞公司巨額虧損且涉入內線交易等罪名判處陳久霖四年零三個月有期徒刑以及33.5萬新加坡元罰款。

陳 九霖的微博認證說明是對他過山車般的前半生最好的概括：“曾經大起大落但樂觀向上的CEO。中國航油前總裁、中資企業（新加坡）協會前會長。央企、民企、 合資企業和上市公司都任過職。主導過22個大型投資項目。”至此以后，能看到的公開的信息是他把“久”改成“九”，為紀念自己九死一生；在大國企葛洲壩集 團國際工程有限公司干了一陣子，又離開。至于現在在做什么，陳九霖講得不多。

倘若想在《石油衍生品合約監管法律問題研究》中看到大篇幅關于 陳九霖“分娩”經歷的正面、直接回憶，看客們的希望恐怕要落空。“自序”中第五點“關于中國航油事件”，千把來字的內容，就算是他的全部“交待”。陳博士 說自己“不喜歡扒糞”，他說自己“考慮的是更本質的問題”，問題關系“石油衍生品交易涉及的制度缺陷”。

不吐露內幕是真的，考慮制度缺陷也是有的。翻看自2009年10月后陳九霖的文字記錄，講授資本運作、海外并購是他日常生活的部分，他依舊關心并點評能源領域發生的各種事。他的博客里提及次數最多的人是父親、兒子、岳父母，最熟悉的書是《圣經》、《易經》。

或 者說，陳九霖以某種可以言說的方式提及他給自己定下的“三不準”（不提政治敏感話題、不講體制內事項、不吐露中國航油事件內幕）。采訪中，他提到《易經》 的第六十三卦、第六十四卦，講到《圣經》中流傳甚廣的三個仆人的故事。他幾次提醒我應該好好看看他寫的一篇文章“《易經》與《圣經》一脈相承”。他說自己 雖沒宗教信仰，但心里有認定的規律；他推薦我讀約翰·班揚（John　Bunyan）完成于1675年的《天路歷程》（The　Pilgrim's　 Progress）。該書作者是位英國牧師，兩度入獄，一共坐了13年的牢，在獄中寫完這本書。

暫不論陳九霖對這些經典的解讀到了什么程度，這些與他人生看似毫無聯系的信息碎片卻能串出一個簡單的邏輯框架——福禍相依，謹慎者才能通過天堂門前的獨木橋，不至于跌入地獄深淵。因果循環，早先吃的苦之后會獲得補償。

又 或者，如陳九霖所說，他兒子希望當導演，將來希望能把老爸的故事搬上銀幕。再不然，還可以把它編成電腦游戲，讓更多人知道。而那些通關秘籍，正是他老爸一 路所遭遇重大事件時做的決定、選擇，乃至事后反思。但陳九霖也說了，將來兒子也可以選擇做商業嘛，接手他的公司，來個基業長青。他兒子的回答是：“還是等 我做個更大的公司把你的企業并購過來吧！”

未來不可知，真相未必得見。當下能確定的是《石油衍生品合約監管法律問題研究》是陳九霖的第三本書，路還長著咧！

問：經濟觀察報

答：陳九霖

問：這本書里關于中國航油的事寫得不多嘛。

答：我天性喜歡往前看，即使當時中國航油出問題，我身受囹圄之苦時也是如此。我活在當下著眼未來，我不愿意寫太多過去的事。后來有人跟我說，陳總你其實可以寫一寫。于是，我加了第五章，第五章要深挖的話，其實有很多內幕可以從中管窺一斑。

在新加坡，這類案件頻發。為什么沒有一例由監管當局承擔責任？這點，他們甚至不及中國。中國出現類似的事，監管當局會把關，還要受到指責，但新加坡沒有一 例。新加坡對上市公司，實際上是每周7天，每天24小時在線監管。中航油這件事他們完全是了解的。出事時，有人給我打電話，“陳總，我是新加坡交易所。你 的事情我們很清楚，你趕緊把這個事情抹平。”

問：你曾說過你的小狗Mary教給你生存之道，甚至說“人要向狗學”。難道Mary就不怕做錯事后，被主人拋棄？

答：我的狗特別黏我，它知道拋棄它是不可能的，到哪里它都跟著我。我當時之所以說人要向狗學習，是一個比喻，說的是人有時還真不如狗。我說這話時也有背景，當時有人用“落水狗”形容我，所以，我才說了“向狗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