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言詠/文 “就算人多這個假期也要出去。”一個朋友在說起她五一舉家自駕出游計劃時這樣表態,她已經預訂酒店,溢價數倍于平時,但她在所不惜。另一個朋友,想方設法搶火車票,如果沒搶到也動搖不了她的行程,因為她已經買了飛機票保底。
正是這些克服萬難也要出游的人們,構成了五一長假火爆的圖景:假期頭兩天熱門線路高鐵票幾乎是“秒光”,拼手速堪比春運。各OTA平臺上,五一機票的搜索量和預定量都反超2019年同期,且價格有所上漲。酒店、景區門票、跟團游訂單也超過2019年同期。長線旅游成為今年五一假期游客出行首選,中長線訂單占比達9成以上。
旅游的供給方對這個五一長假也是摩拳擦掌,卷出天際。早在二三月份,各地文旅局長就以花式代言出圈,例如,隨州文旅局長一改體制內官員的板正形象,一襲白袍在銀杏樹下舞劍,為推廣當地也是拼了。這樣的“卷”突然就成了文旅局長們的常態。酒店和民宿節假日漲價本不是什么稀罕事,但今年溢價尤其之高。一些熱門城市好位置的商務快捷酒店,像如家、錦江之星等也能賣出一夜上千的價格,比平日價翻了四五倍。浙江臺州一酒店一度推出“99元睡大堂沙發”的產品,也算是腦洞大開,創意度拉滿了。
從供需雙方卷而又卷的行動中,我們看到人們對自由出行,對常態生活的向往。這個五一旅游的火爆,稱之為報復性消費不為過。疫情三年對出游需求的壓抑有多深,如今的反彈就有多高。這是三年來第一個聽不到“非必要不出……”的長假吧,人們迫切地想找回曾經熟悉的生活方式,以犒勞這長長一段異化的時光。這是很多人“再貴再擠也要出去”的內在動因。去年五一,上海在靜默中度過,北京禁止堂食,緊接著國慶假期,人們為了規避風險被動選擇了宅家或短線游。然后,就是艱難的“第一波”。如今好不容易熬過了,為啥不放飛?
文旅官員和商家亦如此。旅游業是疫情三年來受沖擊最大的行業之一,很多都沒有熬過去,那些熬過去的,誰不想利用這個長假多賺錢、多盈利,把損失彌補回來?
但問題是,這種報復性消費,能否轉換為穩定的、長期的消費,而不是曇花一現?旅游熱當然是消費信心的折射,人們先要有余錢,有對未來經濟收入的信心,才會有旅游支出的預算,不然空有需求,無力滿足。但綜上所述,今年五一旅游的火爆,很難說是消費信心、經濟景氣的反映,它更多還是一種壓制后的釋放。從今年一季度的宏觀數據中能嗅到復蘇的氣息,但一些指標依然透露出“難”,比如人均可支配收入的增長在近些年中除2020年外增速最低;年輕人找工作依然不容易,很快又將迎來艱難的畢業季。從這個意義上說,“拼經濟”仍然是重中之重,沒有經濟的整體繁榮,旅游消費只能報復反彈一次,熱度無法持續。
經濟基礎解決能不能旅游的問題,有吸引力的目的地和旅游體驗、合理的休假制度則解決愿不愿意的問題。出游需求每個人都有,但市場能否滿足這種需求,讓人們愿意為之消費?時間上又是否允許人們釋放需求?
這需要各地文旅官員和旅游行業經營者抱著長期主義的態度好好經營,有創新、還要有耐心和誠意。文旅局長花樣代言的努力值得肯定,但也不要偏廢了聚光燈外的積累,營造一個對旅游經營者和游客都友好的環境,才能把人吸引來,還留得住,愿意再來,愿意介紹朋友來。一錘子買賣成就不了可持續發展的旅游業。
對旅游經營者來說也是如此,五一旺季民宿價格隨行就市天經地義,游客也理解合理的溢價,但今年,有的民宿寧可毀約也要漲價,就有點偏離契約精神了。遵守契約是市場買賣雙方互信的基礎,而失去互信也就失去了長遠發展的可能。
一個合理的休假制度也能促進旅游的消費。每次長假,“調休”都是爭議所在,今年也不例外。很多人反對損失兩個雙休周末騰挪出來的所謂長假,全國人民集中旅游也讓體驗感變差,所謂“人多毀一切”。但在年假制度落實得不盡人意的當下,能在五一、國慶把假期騰挪到一起也讓一部分人有遠行的可能。休假制度還可以怎么優化,能否把是否調休的自由交還給個人或單位?年假怎樣才能充分落地?學校有沒有可能放春秋假——讓親子游不至于除了在酷熱的暑假就是冷颼颼的寒假,要不就得在“人擠人”的黃金周。合理的休假制度不僅能提旅游消費,也能讓勞動者休生養息,感受休閑的美好,獲得精神的愉悅。我們努力“拼經濟”,共同筑造國家的繁榮,說到底,不還是為了讓每一個個體的生活更美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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