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觀察報 記者 劉金松 從跨國公司高管到環保志愿者,轉型后的張醒生如今每個月有一半時間都不在北京,他借用不用坐班的自由出去“躲污染”。在春節假期之前,他自己就跑到海南躲霧霾去了。
不過,作為大自然保護協會亞太地區首席代表,除了“逃離”,他對環境及“環境移民”現象也有自己的思考。經濟觀察報記者就這一問題對其進行了專訪。
經濟觀察報:你怎么看待“環境移民”現象的出現?
張醒生:當前環境問題已引起了政府、社會、個人很大的擔心。和“環境移民”這個詞相似,其實聯合國在很早時候就有過“環境難民”的提法,指的是由于極端氣候的原因,很多人離開他們生活的國家和地方,到別處生存,像瓦魯阿圖就因海平面上升而進行過大規模移民。
中國經過30年改革開放,在經濟上取得了巨大成就,但是生態環境遭到巨大破壞,我們的水、土地、空氣,尤其是在一些大城市里,越來越不適合人居,這時“環境移民”就出現了,當然,暫時還不能稱之為“環境難民”。
經濟觀察報:從你個人的角度來講,環境問題對你造成了哪些困擾?
張醒生:比如說喝水,不太信任自來水,一般會選擇經過認證的礦泉水、水源地的灌裝水,這就造成了生活成本的提高;食品也是,選擇時特別小心,對產地比較關注。這些還可以選擇,空氣沒辦法選擇。PM2.5的出現把所有人,逼到了同一個角落,面對同樣的困境。在這個問題上沒有人可以獨善其身。
經濟觀察報:你周圍的朋友中,因環境問題而移民的多嗎?
張醒生:我身邊很多朋友,尤其有了孩子之后,有條件的都移民出國了。前段一個朋友還把北京的房子、車子都賣了,賣了400多萬美元,然后移民到美國,花了100多萬美元買了一個更好的大房子,他說我300萬美元存著,做點投資,都可以不用工作了。北京高企的房價,惡劣的環境,使得很多人在考慮第二代的生活時候,選擇出走。大人抗污染能力強一點,孩子的肺非常弱,糟糕的空氣對孩子是一輩子的損害。
經濟觀察報:現在除了移民之外,還有沒有其他方式躲避環境問題?
張醒生:很多不能出國的人都到海南、云南甚至韓國濟州島等地買了第二居所,尤其是冬天環境問題突出的時候,他們會到第二居所躲避。
即便是不得不留在北京的,也都采取了一些技術手段,凈化水、空氣,選擇有機食品,甚至有的自己去開農田,包農莊,其實這樣增加的社會成本是不得了的。我每次在街上看到拉著桶裝水的車在街上跑,我就想,如果大家把裝桶裝水增加的費用來改善環境,那該多好。
經濟觀察報:很多地方也在加大治理力度,在你看來如何才能更加有效?
張醒生:治理是短期內必須要做的事,是短期硬性手段,但是更多要從源頭抓起。像北京今年已經宣布拿出7600億元治理大氣污染,但如果僅靠北京就想把空氣污染治理好,那是一個不能實現的夢。
我自己也經常到北京周邊去,感受最深的是,首先現有的環境治理法規要落實,我聽說有些電廠也裝了除硫、除煙裝置,但這些裝置只在檢查時候開,平時為了減少成本都是關閉的。
第二,必須有一個區域聯動機制、補償機制,我在春節前到崇禮滑雪,一路上發微博報告空氣污染狀況,沿途下來可以看出,污染源非常清晰,就是鋼廠、化肥廠,在北京上風口的位置,擺放了那么多重化工業、發電廠。必須有一個區域聯動機制、補償機制,比如張家口把鋼廠關了,北京要給一定補助以激勵他們改造關閉。
另外,要保護生態。如果北京7600億的治理費能用一部分在北京周邊山上搞生態建設,形成生態屏障,可以吸附很多污染物。
經濟觀察報:應對日益嚴峻的環境問題,作為一個環保工作者,你還有什么建議?
張醒生:第一,要利用法律法規和社會的意識把還沒有被破壞的地方保護起來;第二,對那些已經遭破壞的地方,要調動更多社會資源進入環保領域,搞生態建設;第三要有思想的解放、制度的解放,每每看到荒山土嶺,我就想為什么國家不能把這些荒山土嶺放開讓社會承包呢,誰投資,誰治理,誰受益,前提是不能改變用途。社會資源能通過資金的投入獲得資產的保值,國家能得到綠色的生態成果,而且這種生態的成果是全國人民共享的,誰也拿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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