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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譯與喻

    2012-06-20 14:59


    by范曄

    作者: [哥倫比亞] 加西亞·馬爾克斯
    譯者: 范曄
    出版社: 南海出版公司
    出版年: 2011-6

    在《紅樓夢》二十二回,元春娘娘做了燈謎命大家猜,由是引出大觀園里寶玉和眾家姐妹的燈謎來。其中有寶玉的一個:南面而坐,北面而朝,象憂則憂,象喜則喜。打一用物,謎底是鏡子。用的是《孟子》中句,與寶玉一貫痛惡《四書》的形象不符,所以有學者認為此燈謎和隨后寶釵的那個都是后人續補,而非雪芹先生原作。這且不論,我想起這個來是因為覺得同樣的謎面也可以打一行當:譯者。以舜與異母弟象的愛恨情仇來比附原作者與譯者之間的微妙關系實在牽強,不過“象憂則憂,象喜則喜”用來形容翻譯中亦步亦趨,輾轉反側揣摩原作的心情倒是貼切得很。

    大約以前武俠小說看得太多,曾一度喜歡把譯者想象做《刺客列傳》中的人物,審時度勢不肯輕易出手,百般琢磨文字只為傾力一擊,待譯稿交出便再與自家無涉,“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但現實中往往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常常忍不住又悄悄回來,聽聽讀者看官的意見。有贊揚自然欣喜,有批評也不免沮喪或警醒。后來聽多了評論各樣譯作的聲音,就發現很有趣味的現象:群聲喧嘩后常蘊含著對譯者身份定位的種種想象。

    “Traduttore, traditore(翻譯者即反逆者)”應該是其中最著名的一種。其實譯者的“叛逆”屬性在今日翻譯學語境中可以有積極的闡釋,雖然用這話質疑貶黜翻譯者地歷來不在少數。錢鐘書先生提到歌德曾把翻譯家比作“下流的職業媒人……因為他們把原作半露半遮,使讀者想象它不知多少美麗,抬高了它的聲價”,其可信度頗值得懷疑。他在同一篇文章里也追蹤溯往,提醒我們“譯”之一字本與“媒”、“訛”、“誘”等字同源,譯者居間聯絡,“引誘大家去愛好外國作品”,畢竟成就了一樁樁“文學因緣”,盡管未必個個美滿。將不盡人意的譯本比作“說謊的媒婆”之后,茅盾先生也曾慨嘆“真正精妙的翻譯,其可寶貴,是不在創作之下;……‘媒婆’亦何嘗容易做呀!”其實與同樣媒妁相關的比喻,我自己更喜歡猶太傳統中“新郎的朋友”。圣經學者巴克萊在《約翰福音》的注釋中說:“在猶太的婚禮中新郎的朋友shoshben有一個獨特的位置。他做新郎新婦間的聯絡者,他安排婚宴,發出邀請,在婚宴中當主席。他使新郎新婦在一起。他更有一個特別的任務,就是看守新房不讓假冒的外人進去;他在黑夜中聽見新郎的聲音認出是他才開門讓他進去。當他聽見新郎的聲音他就快樂,讓他進去,自己就歡喜地走開,因為他的任務已完成,愛人們已經在一起。他不會妒忌新郎新婦,他知道他唯一的任務就是使他人在一起,這任務完成他就志得意滿地從圖畫的中央退出。”

    這不也是譯者想象中的理想圖景,道路已鋪平,障礙已掃除,作品與讀者相遇,“愛人們已經在一起”。于是新郎的朋友心滿意足,——我短短學譯生涯中最大的鼓勵和動力都來自讀者類似的表白:“我因你的譯文愛上了那位作者……”

    “學說話就是學翻譯”——諾貝爾獎文學得主墨西哥詩人帕斯如是說。每個人從牙牙學語開始就已在不自知的情形下成為“譯者”,隨時隨地將自己所思所感“翻譯”成語言,實現與他人的交流。至于通常意義上的翻譯,即在不同語言間轉換的語際翻譯,不過是一種特殊的交流形式罷了。所以每個人都是“譯者”,而我們這些被稱為譯者的,其實是一類特殊的配音演員,紙上的“聲優”,用自己的聲腔描摹塑造人物。說起歷來譯者比喻中,似乎用繪畫雕刻手工藝作比的居多。據說叔本華曾把收藏翻譯作品的圖書館比作專門收藏復制品的畫廊,把翻譯比作用一種樂器演奏原為其他樂器所譜之曲,伏爾泰把譯本與原作的關系比作復刻與原畫,塞萬提斯也借堂吉訶德之口感慨,翻譯“好比弗蘭德斯的花氈翻到背面來看,圖樣盡管還看得出,卻遮著一層底線,正面的光彩都不見了。”——十六世紀的西班牙騎士在選擇比喻上與十一世紀的譯家釋贊寧同出一轍:“翻也者,如翻錦綺,背面俱花,但其花有左右不同耳”。這些比喻恐怕都不能算是對翻譯樂觀的評估,然而同類的比喻一樣可以表達翻譯的理想,例如譯界前輩傅雷先生就把翻譯比作“臨畫”,表達“不在形似在神似”的境界。在與其他藝術形式相類比的喻象序列里,或隱或現總蘊藏著一個問題:翻譯是不是,能不能是原創性的藝術?或許答案并不在比喻之外。

    據說《格列佛游記》講到主人公游歷異域覲見國王,格列佛模仿當地的語言表達了如下的意思:“My tongue is in the Mouth of my Friend(我的舌頭在我友人口中)”。意思是說,請允許我帶翻譯。不知算不算“東海西海,心理攸同”,中國古典里也曾以“舌人”喻稱譯者:“故坐諸門外,而使舌人體委與之。”(《國語?周語中》)其注曰:“舌人,能達異方之志,象胥之官也。”著名的舌與譯之喻還有新約圣經《使徒行傳》中記載的五旬節事件:五旬節到了、門徒都聚集在一處。忽然從天上有響聲下來,好像一陣大風吹過,充滿了他們所坐的屋子。又有舌頭如火焰顯現出來,分開落在他們各人頭上。他們就都被圣靈充滿,按著圣靈所賜的口才,說起別國的話來(《使徒行傳》)。

    如火如舌的圣靈降臨,最直接的外在征象竟是“說別國話”的傳譯能力,解開巴別塔紛爭的詛咒。驚嘆感喟之余,教人又想起另一個與火與舌與翻譯相關的軼事,鳩摩羅什之舌:“[鳩摩羅什]與眾僧告別曰:……自從闇昧,謬充傳譯。凡所出經論三百余卷。……愿凡所宣譯,傳流后世,咸共弘通。今于眾前發誠實誓。若所傳無謬者,當使焚身之后,舌不燋爛。……即于外國法以火焚尸。薪滅形碎,唯舌不滅”(慧皎《高僧傳》)。

    薪滅形碎,唯舌不滅。對于一位譯經家,一位“真理的舌人”(劉皓明語),沒有比這更高貴執著的喻象。而將諸多梵典譯為華語的鳩摩羅什,正可與拉丁圣經之父耶柔米(又譯哲羅姆)同列為后世“舌人”的守護圣徒。

    且回到開頭提過的《紅樓夢》二十二回:“聽曲文寶玉悟禪機 制燈謎賈政悲讖語”。燈謎文字之前原有一段寶玉參禪,他寫罷偈語怕人不解又補上“寄生草”小令,劈頭一句便說:“無我原非你……”

    這才是我眼中最妙的翻譯之喻。作者,譯者,讀者,其實只是兩個人:我與你。乞靈,附體,投射,重生……翻譯之所以令我們愛恨交加又如此著迷,或許正因為她是一門獨特的交往藝術,在幸運的時候能使我們心中萌生同情的能力和微妙的情誼。(作者系北京大學西語系教師、翻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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