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察家論壇：國家崛起的瓶頸

滕建群/演講

最近這段時間中美在安全領域發生一系列變化。2010年因美國售臺武器，兩軍關系中斷，安全領域里的對話與合作也隨之中斷。直到今年年初胡錦濤主席訪美，兩軍關系才慢慢得以恢復。最近比較熱鬧，5月戰略經濟對話涉及安全問題，中國首次派出以副總長馬曉天為首的軍人。會談涉及兩軍關系的并不是重頭戲，相反，談的比較多的是兩國的安全關切，如地區安全問題被列入了中美兩國合作的重要內容。

5月，解放軍總長陳炳德訪美，這才真正地涉及到兩軍關系問題。和其他高級軍領導人不同的是，陳炳德負責中國人民解放軍的作戰行動，所以雙方也單刀直入地談及兩軍間存在的分歧與合作可能。讓人大開眼界的是，這次美國向中國軍方開放多個我們一直想看的東西，如歐文堡國家訓練中心、諾?？撕＼娀?、空軍內利斯基地和斯圖爾特基地。從上世紀七八十年代開始，美國開始數字化戰場和部隊建設，為了驗證部隊編制體制、作戰條令、指揮控制能力和未來戰場武器裝備，美國在上世紀九十年代建立起多個作戰實驗室，陸?？哲娨躁憫痍牼羞@樣的實驗場。歐文堡基地、內利斯基地和斯圖爾特基地均承擔著不同軍種作戰實驗任務，代表了當前美軍建議主要方向。美國這次大尺度地開放這些設施，連美國右翼分子都感覺不舒服，但奧巴馬政府還是向中國開放了敏感軍事設施。這既有美國向中國示好的一面，也有對我軍近年來為美國開放包括二炮指揮所的一種回報。

美國最近向我國示好，從胡錦濤主席訪美的高規格接待，到這次陳炳德訪美開放這么多相對敏感的軍事設施。個中原因至少有：一，兩國政治關系年初以來得以恢復和發展，兩國在安全領域里對話深入展開，在軍事方面的交流必然順暢許多；二，中美兩國力量此消彼長，特別是經過最近十多年的發展，中國國力有了長足發展，軍事能力也隨之有所進步，美國開始關注中國軍力發展；三，盡管采取咄咄逼人的亞太政策，但美國最根本的目的就是要維系亞太地區的穩定，美國并不愿意在這一地區看到出現沖突，甚至爆發中美兩國之間的直接對抗。

我認為，中美相對穩定的安全關系還會維持一段時間。美國馬上面臨大選，對奧巴馬來說贏得大選，要在外交上得分。失分的地方像朝鮮核問題等，他肯定不愿意去碰。從地區層面來看，美國在東北亞地區騰挪的空間非常小。美國放下身段跟中國拉近乎，表明中國因素在美國大選當中是會給奧巴馬加分的。更深層次看，在雙邊關系中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相互依存度大幅度提高，抗衡對誰都沒有好處。在中美安全關系上，今后一段時間可能會出現一些小波折，但表面上超乎尋常的關系還會維持一段時間。

中美關系中有幾個問題值得關注：

一、中美關系的親密源于雙方戰略利益的重疊

奧巴馬上臺后調整小布什的反恐政策，特別是從2009年底開始加大對亞太地區的關注程度。國內有學者認為，這是美國重返亞洲。我并不這樣看，美國從來沒有離開過亞太地區，奧巴馬只是調整了全球戰略。而前不久擊斃基地組織頭目本·拉登，可以看作是美國反恐戰爭取得的成果，但這并不能從根本上徹底消除恐怖主義對世界和平與穩定帶來的挑戰。伊拉克和阿富汗等地區性問題仍將牽扯美國大量的外交資源。

在這方面，中美必須要處理好雙邊關系中的第三方因素，即夾在中美之間的朝鮮、韓國和日本的因素。在很多情況下，第三方因素會根本中美兩國關系的好壞來取舍各自的對華政策。最有代表性的例證是，當日本政府得知美國要和中國建立外交關系時，它先與中國恢復了外交關系。2010年發生在中美之間不愉快的事情，也讓一些與中國有諸如海上或國土爭端的國家乘機而入，甚至跳到前臺與中國“叫板”。從今年初開始，由于中美兩國關系的回暖，周邊部分國家顯然收斂了他們的鋒芒。中國應繼續奉行“遠交近攻”的對外政策，穩定好中美關系，建立友好的睦鄰關系。

二、對臺軍售仍是埋在中美兩國關系中的“定時炸彈”

最近，美國有關方面又在吵著要向臺灣出售F-16戰斗機，確實傷害我國核心利益。美國再出售武器給臺灣，中國肯定會做出一系列反應。但要不要馬上中斷軍事交流，這倒是我們應該思考的問題。軍事是國家安全的重要組成部分，相信經過去年一年的周旋，中美雙方都會對中斷軍事交流問題做出新的思考。

從中國方面講，我們是否可以告訴美國，你賣吧，賣給臺灣手中的武器說不定用不了多久就會落入解放軍手中。全球化時代呼喚更智慧的戰略家，中華民族獨鐘謀略。當年中東地區局勢緊張，蘇聯派出援軍和送去了裝備，毛澤東則下令炮擊金門，美國的第七船隊順從地從中東地區趕過來“救火”。對待美國的對臺軍售是一盤稍費心思的棋，需要耐心和謀略，善戰者會看到五步以外的棋法，而不是對方走一步，自己被動地隨一步。應對美國的對臺軍售，中美雙方都需要智慧和謀略。

三、南中國海問題將是考驗中美關系的一塊“試金石”

最近一段時間南中國海被炒得比較熱，特別是在中越之間除了動用口水戰外，雙方還在南沙海區民船或武裝船只有接觸和摩擦。從越南方面看，其政府和軍方強硬的立場除了是做給中國人看的外，還與其國內政治有關。越南的80后和90后以及他們年輕的知識分子從生下來就被灌輸：中國的南沙和西沙群島是他們的，在某些反華勢力的煽動下，國內近期內對華不友好舉措不斷出現。而越南現政府并不從大局出發去緩解這種壓力，相反站出來要與中國“不惜一切代價”相對抗，這顯然是不明智之舉。

中國人，善戰者不言戰，多年來奉行改革開放政策，改善民生和發展社會生產力是中國幾代領導人的中心任務，不會因為一時一地的事件而改變這種國策。對待南海問題，中國一直保持了忍耐的姿態，并同有關國家達成了共同行動宣言在內的文件，但有關國家并沒有遵守這些文件，反而加快了搶占島礁和掠奪南海石油的步伐。這顯然在沖擊著中國忍耐的底線。這些國家把中國的忍耐看成了一種軟弱，把擱置爭議和共同開發當成擱置爭議由它們來開發。

要解決南沙問題，我一直認為，我們要提高國人的海權意識。記得我們這個年紀的人在中學講習書時，只知道“我們偉大的祖國有960萬平方公里的國土”，教科書并沒有告訴我們還有360萬平方公里的海洋國土。今天也這樣，我們必須提高我們的海權意識。

美國去年高調介入南海問題，一些地區國家也希望倚美自重，把南沙問題國際化。中美兩國在南海問題上存在分歧是現實，比方說美國擔心我們控制海上航道，中國從來也沒有提出這樣做，中國向來反對美國對我海上抵近偵察，而美國把這種抵近偵察當成了自由航行的一部分，所以中美兩國對南海的認識存在分歧，但要讓美國為地區有關國家出面抗衡中國，這恐怕也只是一種幻想。

四、中國軍力發展會成為中美安全關系中的一把“雙刃劍”

從近年來公布的相關文件看，美國明顯地加大了對中國軍事力量發展走向的關注度。如2010年發表的《核態勢評估報告》30多次提及中國的名字，提出中國軍力發展要增透明度，美國要與中國進行必要的接觸。不可否認，這種關注度是與中國近年來軍事現代化有關的，不論是在常規武器上，還是在核武器上，美國都擔心中國向它發出挑戰。在一定程度上，美國的這種關注已經變成了一種焦慮。所以美國加強同解放軍的交流旨在了解中國國防現代化進程。從這個角度看，兩國還存在著不信任，軍事交流十分必要。

中美兩軍關注的另一領域是網絡戰和網絡部隊建設。前不久，國防部新聞發言人宣布，中國已擁有“藍色網軍”，引起人們普遍關注。應該指出，這支部隊的建立是適應了當前國際由機械化社會向信息化的轉移。軍事永遠是對技術最敏感的社會領域，當人們的生產力發展到計算機空間時，軍事肯定會跟進。

中國的網絡戰部隊從技術層面上講可能與美國的網絡戰部隊沒有太多的區別，都會關注網絡空間的爭奪，但從戰略方針上看，兩者不但有區別，而且這種區別是根本性的。我軍網絡戰部隊會嚴守“積極防御”的戰略方針，它所肩負的任務是確保國家網絡空間的安全，并在遭受攻擊后做出必要的反擊，而不是美國無處不在的先發制人性進攻。

                                                                   演講者系中國國際問題研究所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