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勝忠/文
首先,我們要問自己,我們怎么才能做出不一般的東西,與別的媒體相比不同質的東西?這取決于三個方面,第一,我們是否有獨特的資源;第二,我們是否有更強的操作能力,更敏銳的新聞判斷;第三,取決于我們的氣質和品質。
第一點是可被替代的,因為這取決于對平臺的依賴和對人脈的依賴。因此,我們作為媒體人,不能過于依賴這一點來做出與眾不同的東西,我們要通過后面兩點形成競爭力,其中第二點尤其重要。
另外,做新聞有三個層次。第一個層次做的是搶時效的新聞;第二個層次,別人已經做出來的新聞,我們跟著做,但可以比深度、比寬度、比厚度;第三個層次,新聞已經結束后再做,這時我們要做的是講價值、講意義、講深度、講噱頭、講概念;第三個層面上的東西,出來后更能與眾不同。
具體到“炒農”這個選題來談:
第一,從選題的挖掘上看,作為媒體人,我們需要具備舉一反三、融會貫通的能力。我們要尋找已經發生的和將要發生的之間的邏輯關系。一年之間,從看似單個農產品價格的變化中,我們要能看出一些問題:農產品價格要素的變化勢必影響經濟的變化,我們要能從像“星星之火”一樣的現象中,概括出“燎原之勢”。
第二,我們要通過農產品的價格上漲,看到其背后不同的地域特征。農產品的上漲總是始發于某一區域,如山東的大蒜、東北的綠豆等。我們要通過細致的采訪,告訴讀者為什么會發生在這些地方,這與這些地方不同的文化、經商觀念、資金構成是相關的。我們不僅僅要告訴讀者這些地方發生了什么,為什么發生,還要告訴讀者是怎么發生的。
第三,在第一個部分“炒農地圖”里,我們一定要從各個地方“不一樣”的方面切入,要找各個地方差異化的要素。對細節、邏輯的重視是文章的關鍵。我們要通過這些讓讀者知道事實的真相是什么,最后出來的稿子要有“全景圖”式的感覺。這要求記者的采訪要扎實深入,一定要深入“田間地頭”,不要流于表面,不要過于空泛。
第四,第二個部分是解答“錢”的問題。我們一定也要從小的切口切進去,通過故事、細節告訴讀者,這些錢是從哪里來的,除此之外,還有告訴讀者,這些錢是怎么運營的,資金持有者之間有什么樣的約定,有什么利益同盟,有什么分贓機制。以前我們做炒農的題目只到達了第一個層面,知道錢從哪里來,沒回答第二個問題。
另外關于錢還有一個問題。這些錢的進入會有什么影響,如何影響?整個價格的抬升會不會成為趨勢?農產品價格水準提高后,下游行業成本會不會提高?在成本提高的情況下,經營能力強、規模大的公司會不會有優勢?我們要給讀者更有意思、更有價值的東西。
第五,第三個部分是關于“人”的,這是體現我們人文關懷的地方。我們要思考,這些看似自發的、看似星星之火的現象,是不是可以看作是農民的某種自發式反抗,是農民對幾十年來一直反哺工業,一直處于弱勢地位的反抗。我們農民的命運,頭30年是被束縛于土地上的,后30年是被裹挾于商品大潮之中的。如今是一個投資的時代,農民的命運會怎樣?如果農民都有金融意識、風險意識,那么將是一個突破。
總的來說,炒農這組文章,要從小切口入手,但視角其實很大。一旦農民在價格體系有話語權,是對慣例的打破,是經濟制度的重建。比如我們可能觀察到,在資本的進入之下,傳統的農村社會組織和社會結構被打破,新型的社會組織建立起來。這些組織的聯系紐帶不再是傳統的基于親情、行政權力,而是經濟。比如炒農客中的生產聯盟、中介聯盟等,他們能影響價格從中獲利,他們有不同于以往的分配和分工機制,比如新型的農村合作組織,這些組織都是新出的,非傳統的,對農村社會生態的變化都將起到非常重要的影響。
(作者時任經濟觀察報副總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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