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觀察報 記者 楊陽 7月11日晚11點，蘇娟剛結束一個“瘦身課堂”的節目。

這個美麗的四川妹子，當過記者、做過投資，目前正運營著微信上第一女刊《她生活》，“瘦身課堂”是《她生活》的一次商業化嘗試。

正是這個號稱“搜羅天性優質女，吸附才華友善男”微信公眾賬號（下稱“公號”），每周憑借各種分析男人的深度文章、美容知識和電影、文學分享以及征婚招親欄目“人肉市場”在四個月里迅速竄起?，F在，全球有20萬輕重熟女聚集在《她生活》的各種載體上，其中重要渠道之一就是微信。每天只要她在電腦上，就一定開著微信的后臺，自己做客服。

《她生活》的讀者們自稱及互稱“她蜜”。其實，從四月開始到現在，“她蜜”的數量已經超過20萬。但就在蘇娟信心滿滿地準備開疆擴土，搞線下活動，開展各項服務時，微信5.0新政讓她一時間措手不及：所有自媒體都將進入一個“訂閱號”。

在內測的微信5.0中，微信將把公眾賬號放到二級頁面“訂閱號”中，并限制企業級公眾賬號每月推送一次消息，自媒體類每日只能推送一條消息。

不可否認，微信中“未讀信息”上的小紅點有種神奇的力量，有些人是生怕自己漏掉了什么重要內容而必會點開閱讀，還有些人則像患上了一種病態的強迫癥想要把那個“小紅點”消掉，于是去猛戳那些一看標題就夠了的圖片和鏈接。但微信5.0推出之后，自媒體的賬號被疊加在“訂閱號”中，將不會再主動推送，那些“未讀內容”特有的小紅點將不再起到吸引用戶點擊的作用。

這無疑是在自媒體點擊率下滑的形勢下再雪上加霜，而那些已被充分幻想過的廣告模式也將遭遇挑戰——沒有了點擊，誰會投廣告？“聽天由命吧！”蘇娟在電話那一端輕嘆“只能怪自己命不好”。

現在的《她生活》，她個人投資，但距收回投資并盈利還有很遙遠的路要走。她的計劃有很多，教女子們美容，給閨蜜們做心理輔導……在盈利模式方面，也已經有了一些嘗試的想法：手機廣告、前向收費（即面向信息使用者或瀏覽者收費）的心理咨詢服務費等。

同樣有自己公號的《時代周報》經濟部首席記者李瀛寰預測，“微信5.0出來之后，估計自媒體公眾賬號打開率會平均損失90%。”

而某廣告聯盟負責人的預測更加悲觀：估計會降到5%以下。而現在自媒體的平均打開率在25%到35%以上，質量高的熱門文章可以達到60%到70%，甚至經過分享傳播后達到100%到200%的都可能。

微信的轉變

對微信5.0的新政適應了一段時間，蘇娟開始認為，微信這樣做是有道理的，情況也許沒有那么糟：不主動推送的信息將減少對用戶的騷擾——這個時代是不能靠強推的，如果內容不好，讀者也都會取消關注。而如果內容很棒，是能夠有足夠的粘性，用戶會主動去打開看。“就像朋友圈，沒有推送，你不是也會每天都看嗎？”蘇娟說，“因為你的朋友在那里。”所以她覺得自己想明白了：還是內容為王。

但有個問題，蘇娟還是很困惑。為什么從“要扶植自媒體，開通支付通道，讓自媒體賺到錢”，到將公眾賬號全部歸到一個“訂閱號”中，幾乎滅掉了自媒體的空間——微信團隊這個幾乎180度的轉變是為了什么？“自媒體也是媒體，媒體的主要盈利模式就是靠廣告——你的用戶靠微信來聚集，廣告靠微信來展示，但是現金流是否會經過微信的平臺呢？不會的，這些錢會直接打入自媒體的銀行賬戶，那么這些錢如果直接進了運營者的腰包，干微信什么事？與騰訊何干？”一個自媒體公號運營者的分析，對蘇娟來說，就是一句話點醒夢中人。

事實上，那位自媒體人以上的分析都是從狹隘的利益角度分析，而微信提供一個免費平臺給自媒體賺點小錢絕對有這樣的胸懷——騰訊已經免費提供了很多服務，且給自媒體提供一些服務器，并非大成本投入。因此要從其他風險看微信有自己的苦衷。

媒體本身就具有輿論的引導性，因此內容審核必須做好。某知名新聞門戶網站的正式編制和兼職審核人員加起來有兩千人，視頻公司的審核團隊也在逐步增長，而目前微信整個團隊，包括張小龍在內，才一兩百人，很難負擔如此重大的任務。

且圖文還好說，有成熟的技術，可以設置關鍵字，可以進行顏色掃描等等技術手段，到了語音通訊上卻沒有那么成熟的技術可以解決這個問題，勢必要加大人工審查——以微信今年4億用戶，明年奔5億的量級計算，光是內容審核一項可能少說也要增加10億元左右成本。

如此一來，微信就會從一個“輕”的平臺型產品變成一個“重”量級靠打人肉戰才能勝利的公司——這恐怕才是微信無法忍受也不可能承受的一件事。因此，騰訊給自媒體指明了一條出路：微信5.0之后，自媒體可以進騰訊新聞客戶端。微信要專心地去做“服務”，O2O之類的生意去。

但接下來的問題是，理解歸理解，作為已經投入了這么多時間、青春、感情和熱情的自媒體們來說，如何是好？

自我救贖

很多自媒體都還是認為，微信5.0的“訂閱號”其實還是挺“狠”的，“訂閱號”制度推出后，信息閱讀率會大幅下降，個人自媒體會死掉80%到90%。

新聞是快餐型產品，中國互聯網從來沒有為新聞直接付費的習慣，只有廣告主作為第三方買單。

盡管很多小白個人自媒體不知道，但廣告主們卻都熟知一個英文網址admin.wechat.com。這是微信公眾賬號的英文版后臺，公號的賬號和密碼與中文版別無二致，但登陸這個英文后臺，卻能夠看到自媒體發布的每條消息的“Unique　Visitors”（獨立訪問者，即實際訪問人數）和“Page　Views”（綜合瀏覽量）。

事實上，很多自媒體運營者都被廣告主索要過這兩個指標的數字，還有粉絲數量，蘇娟也不例外。

但蘇娟和大多數自媒體都拒絕給出這些具體數據。蘇娟的理由很簡單，例如打開率、閱讀率或者點擊量這樣的數據，現在自媒體行業沒有一個統一的標準。

每個自媒體的性質不同，有的是針對男性用戶的，有的是針對女性用戶的；有的是科技類的，有的是體育類的，你如何評判各個自媒體粉絲的價值？而且每個自媒體粉絲的人群特質也不一樣，不能單純用粉絲數來衡量：例如有的人的粉絲中全是各大網絡公司的CEO，有的人的粉絲則是董事長，那么是董事長價值高還是CEO更值錢？

青龍老賊的觀點更加犀利：自媒體的粉絲價值并不是自媒體的核心，廣告主不能按照傳統的體系來評估。在自媒體上做投放，其實看重的是自媒體這個人，以及對其周邊人員的價值判斷，而不能單純用CPM(Cost　Per　Thousand，即每千人成本)、CPC(Cost　Per　Click，即每次點擊成本)來衡量。

如果按照傳統廣告的投資回報算法，微信5.0的“訂閱號”政策無疑將是一劑毒針，沒有了點擊，就沒有廣告，沒有了商業模式，個人自媒體會慢慢消亡。

而業界的猜測具有一定道理，在微信自媒體公眾平臺上線的這些時間里，你可以隨便搜索一些個人公號甚至是小品牌的公號，最后的更新時間有的是今年四月份，有的是今年二月份，有的逐步拉長發布時間，最終不了了之，已經成為名存實亡的“死賬號”，持續更新有深度的內容，不是那么容易堅持。

也正是在這個好像“白堊紀”的時刻，一些機構自媒體將可能存活下來，例如蘇娟的《她生活》以及她建立的女性自媒體廣告聯盟已經早作了準備——《她生活》正在試圖以更強的粘性來經營自己的粉絲，例如成立線下實體“她蜜團”，組織女子們學美容、廚藝、上心理課堂等等，將整個品牌打造成一個女性組織，未來蘇娟希望能夠逐步弱化《她生活》的媒體屬性，而增強這個組織的服務職能。

又例如青龍老賊的WeMedia聯盟也早有計劃——規避或者減少“訂閱號”給自媒體帶來的損失。而如果他們能在這次微信生態環境的巨變中適應、存活下來并有積極的變異，則將可能成為未來一只巨大的新媒體物種。

當然，微信對自媒體公號的態度轉冷對新浪來講看來是個好消息。

事實上，很多自媒體已經獲悉，業界不止一個開放平臺也在積極開發類微信公號的平臺——他們中有的已經具備媒體平臺需要的審查團隊和成熟的SNS運營經驗。在不久的將來，這些平臺都將有可能對自媒體們伸出橄欖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