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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麥克尤恩的全球視角(2)
    導語:《追日》沒有怪力亂神超自然,少有盤桓猶疑多愁善感,去掉一切虛妄空洞宿命的喟嘆,麥克尤恩不僅要挑戰題材上的極限,更試圖在謀篇布局上貫徹更為技術化的觀念:一切都照應得縝密周到,沒有什么是溢出他部署之外的。

     

     

    雖然早在《無辜者》之后,麥克尤恩已經顯示了與其早期作品(封閉環境之內的心理分析)劃清界限的決心,但也許真的要到這一部《追日》,你才會覺得他切割得如此徹底,徹底到讓他的很多老讀者為之悵然若失。沒有怪力亂神超自然,少有盤桓猶疑多愁善感,去掉一切虛妄空洞宿命的喟嘆,麥克尤恩不僅要挑戰題材上的極限,更試圖在謀篇布局上貫徹更為技術化的觀念:一切都照應得縝密周到,沒有什么是溢出他部署之外的。

    這種多少流露著智商優越感的寫法其實相當冒險。首先,這意味著在小說中重建一個高度仿真的科學界,構成故事背景的所有物理、生化方面的專業術語、人物和事件都是真實的——也就是說,雖然主要人物是虛構的,但跟他打交道的一切都必須經得起專業級別的推敲??紤]到麥克尤恩雖然是多年的科普愛好者,但畢竟毫無理科造詣(“我高中的數學成績只是中上而已,”他不無得意地說),文本中顯示的材料功夫和“致謝”中列出的一大串為其背書的科學家名單確實容易讓讀者產生輕度暈眩感(其中頗有一部分被半途嚇退)。尤其是讀到正文尾聲處的附錄,瑞典皇家科學院發表的頒獎詞(表彰主人公別爾德年輕時獲得的諾貝爾獎)赫然在目,熟悉麥克尤恩套路的讀者恐怕都會笑出聲來。想當年,《愛無可忍》就因為在小說末尾的附錄里戲擬精神病學案例來照應正文中的人物關系,被文學評論家信以為真,撰文批判“該作品最大的缺點是拘泥于現實”(值得一提的是,該書中譯本也曾遭遇過類似誤讀,收到過一模一樣的評語)。當時麥克尤恩并未刻意辯解,直到多年后才將此事夾在訪談里娓娓道來,權當附贈一則額外的笑料。若論戲擬的難度,《追日》中的這篇頒獎詞甚至比《愛無可忍》更高:非但要為子虛烏有的“別爾德—愛因斯坦合論”設計一個理論框架,還要杜撰真實存在的物理學家費因曼(1965年諾貝爾獎得主)慧眼發掘“合論”的情節,并且讓通篇都充溢著莊嚴而亢奮的氣息,始終保持“七分反諷、三分動人”的比例。換了別的作家,即便有興趣處理科學題材,恐怕也只是將科學家的身份標簽往人物身上一貼就完事了,撕開這標簽將他們置換成文學教授也完全成立。那些枯燥瑣碎的、凸顯專業水準的細節是大多數作家的絆腳石,大可一扔了事的,只有麥克尤恩才會滿懷熱情地迎上去——仿佛生怕一放手就沒有機會炫技似的——直到在石頭上刻下麥氏筆跡的“到此一游”,才扛起來繼續上路。

    如是,便引出“冒險”的第二重含義:如此苦心經營,是否僅僅為了炫技?材料的豐富完整,是否反而破壞小說的戲劇感,讓小說不像小說?《追日》確實收到不少類似的抱怨,多半都來自那些讀完一半便憤而扔下的讀者。實際上,你很難說麥克尤恩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用足心機。小說只截取別爾德的三個人生階段(2000,2005,2009),這種三段體結構本身就是為了高度濃縮戲劇效果而設置的。第一部開場便是別爾德的第五任老婆紅杏出墻、與家里的裝修工公然上床的通俗橋段,難得的是這老橋段只用最經濟的筆墨便通往最意外的效果。在一個典型的“麥克尤恩式瞬間”(請將記憶程序自動切換到《無辜者》的分尸場景、《在切瑟爾海灘上》的床上交鋒或者《星期六》中外科醫生與恐怖分子的對峙時刻),桃色轉成血色,偷人變成殺人,故事進而急轉直下,既驚悚又合理地盤活了別爾德本來大勢已去的人生棋局。那久違的理想之光,居然通過一場卑劣的陰謀,再度照進了他心靈的暗室——于是,好的,壞的,陰差陽錯的,啼笑皆非的,都被迫在讀者眼前曝光。這不正是麥克尤恩在更衣室里悟出的道理——理想主義也可以用喜劇性的表現方式?書評無法以劇透來充分展現這種推進方式的難度和化解之道,只能提醒讀者注意,麥克尤恩從不屑于鋪陳閑筆。當他的鏡頭搖過家居全景時,請不要以為那是植入廣告,請格外注意客廳里那張畫著猙獰的北極熊的地毯。

    第一部撒下的所有線頭,在第三部都被一一收回。意外事件直接促成別爾德坐收漁利,投身太陽能研究并大獲成功(按照麥克尤恩的說法,小說中的太陽能發展狀況有現實依據,只是略微在實際應用層面有所超前,不能算科幻),眼看著就要成為一場新的工業革命的奠基人:“八年一路走來,從緩慢甄別、解讀文件,到埋頭于實驗室,再完善,突破,勾畫草圖,田野試驗,這一切必須有個了結。最后一幕是領受喝彩。”有經驗的讀者都知道,麥克尤恩不會讓他的主人公領受喝彩,他照例要在此時翻過手掌,讓別爾德在第一部種下的禍根趕在最后一幕前的二十四小時內,突然怒放出惡之花來。只是,高潮的來臨并非簡單的因果報應,而是一種螳螂撲蟬式的邏輯引爆,那只狡黠的黃雀,在第一部里只是個排不上號的小配角——誰也想不到,他身后的身后,居然站著英國女王。

    就情節的連貫性而言,第一部與第三部可以實現無縫對接。也就是說,這部小說的整體節奏在第二部中被大大延宕了——如果對第二部加以精簡乃至刪除,《追日》會不會更緊湊好看,或者至少更討巧一些呢?讀罷全書,我確實懷疑,第二部是不是過于依賴原始素材,科學界內部的政治關系有沒有必要用冗長的演講稿和會議流程來表達(雖然這些足以亂真的文本也是文體家麥克尤恩賴以炫技的時刻),那些夾雜在其中的顯然具有隱喻功能的段子(比如花了十來頁篇幅描述的“搶薯片事件”)會不會失之牽強。不過,第二部的存在至少有一個好處:它凸顯了本書的一大文本特色。整部小說雖然使用第三人稱,但幾乎全以主人公別爾德的視角展開。那是一雙科學家的眼睛。在它們的掃描下,一袋油炸薯片是“一席化學盛宴”,“我愛你”三個字則“具有超自然力矩”,洗澡的時候他會把自己看成“一尊頹敗的‘肉身群島’——山一樣的肚子,陰莖頂端,參差不齊的腳趾——三者連成一條直線,從一片灰色的肥皂水海洋中穿過”??傊?,對于出現在小說中的諸般事物——從倫敦舞蹈用品商店到北極圈冰原再到新墨西哥州的房車——麥克尤恩都借著科學家的視角用文學化的語言重構了一遍,其表達效果每每出人意料。你幾乎可以透過文本,看到在訪談中自稱“迷戀名詞、熱愛‘格物’”的作者手舞足蹈的樣子。而這些奇峰突起的意象,格外集中在情節進展緩慢的第二部中。尤其是第二部的開頭,別爾德在飛機快要降落前繞著倫敦盤旋時俯瞰全城的浮想,被英美書評人(其中有些人對這部小說整體評價并不高)交口稱贊:

    “這些日子,無論何時,他只要來到一座大城市,就會像這樣,既不安,又著迷。巨大的混凝土傷口與鋼鐵攪拌在一起,這些“導尿管”將川流不息的車輛從地平線運過來又送回去——在它們面前,自然界的種種遺跡只能日漸萎縮。多多益善的壓力,層出不窮的發明,渴望與需求凝聚成一股股盲目的力量,看起來非但無從遏制,而且正在滋生某種熱能,某種現代社會的熱能,經過種種巧妙轉換,它成了他的課題,他的職業。文明的灼熱氣息。他感覺得到它,每個人都能感覺到,脖子上有,臉上也有。別爾德從他的這架神奇的——臟得出奇的飛機上凝神俯視,他相信,碰上狀態更好的時候,他能找到問題的答案,歸根結底,他身負使命,這項使命在消耗著他,他的時間越來越不夠用。

     “無論他的視線落在哪個方向,這里都是他的家,是這座星球上屬于他的角落。那些曾經被中世紀的農民或者十八世紀的勞工照管過的田野和樹籬,顯而易見,它們仍然組成不規則的四邊形,裝點著這片土地,每一條小溪,每一道籬墻,每一座豬圈,甚至每一棵樹,都有名有姓,沒準在1085年,當那位征服天下的威廉一世與顧問們共同協商并派人到全國各地調查之后,它們就已經在《最終稅冊》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從那以后,它們在經歷改良、歸屬、使用、消費、買賣、抵押時都要被重新命名;就像一塊表皮又硬又厚的斯第爾頓奶酪那般成熟,像巴別塔那樣充斥著紛繁多樣的人性,像尼羅河三角洲那樣歷史悠久,像一棟有幽靈出沒的停尸房那般擁擠,像一座吵吵嚷嚷的貧民窟一般喧鬧刺耳。有朝一日,這個傲慢而古老的王國也許會屈服于各種各樣的渴望,屈服于成為一座集墨西哥城、圣保羅和洛杉磯于一身的超級大都會的如夢誘惑,風化從倫敦開始,依次到梅德韋、南安普頓、牛津,再回到倫敦,組成一個摩登的四邊形,將以前所有的籬墻和樹木統統埋葬。誰知道呢,也許那會是一場族群和諧、建筑恢弘的凱旋,一座世界之城,全世界最教人艷羨的世界之城。

    “當飛機最終放棄位于U形河道切面沿岸上空的機群,轉而在泰晤士河北部上空排隊并開始降落時,別爾德心想,到底要怎樣,我們才能開始自律呢?處在這樣的高度上,我們就像是四處蔓延的苔蘚,像擴張肆虐的海藻,像某種正在包圍一只柔弱水果的霉菌——我們的成就是何等狂野。與孢子一起勇往直前!”(由于篇幅限制,這里無法展示此段引文中的“霉菌”與“孢子”與前文有著怎樣巧妙的呼應。)

    對于這些描寫,麥克尤恩曾不止一次地強調過炮制它們的快感:“我發覺某些科學語言極富音樂性,因而我在創作《追日》時,常常覺得自己是一個十九世紀的詩人??茖W語言對我有某種深深的魅惑力。”

    科學對于麥克尤恩的“魅惑力”確實由來已久?!稅蹮o可忍》中的敘述者是個科普作家,《星期六》的男一號是成功的神經科醫生,這些人物的的職業特征,滲入整個小說架構的毛細血管,在關鍵點上成了直接推動情節發展的引擎。到了《追日》里,這種手段就更被運用得淋漓盡致,以至于有些評論家表示無法理解麥克尤恩近年來的“科學主義、理性至上”的傾向。    也許,對于這項指責,麥克尤恩最好的回答就藏在小說文本里。在《追日》第三部分中,別爾德回憶自己追求第一任妻子時的往事,后者當年與別爾德同在牛津求學,但攻讀的是文學專業。于是,一大段暗諷人文科學與自然科學之間的微妙關系的情節就此展開。為了討梅西的歡心,別爾德耗費“漫長的一周”,突擊惡補彌爾頓的詩歌(有關《光》的描述濃墨重彩,無疑又是對小說標題的隱喻)和傳記,再從以前曾受惠于他的文科生同學那里臨時批發來幾條觀點,就在約會時成功地讓梅西對他刮目相看,進而以身相許。于是,別爾德發出感嘆,敏感的讀者應該能從中感受到作者——文科生麥克尤恩的自嘲:“追求梅西的過程不依不饒,有條不紊,不僅讓他志得意滿,也構成了他成長道路上的轉折點,因為他知道,沒有哪個三年級文科生——那怕他再聰明——能夠只用功一星期,只需跟別爾德那些學數學物理的同學們混混,就能蒙混過關的。這是條單行道。突擊彌爾頓的那一周讓他懷疑這些玩意就是天大的騙局。讀這些東西是挺辛苦,但他并沒有碰到什么能稍許在智力上構成挑戰的東西,沒有什么能跟他每天在自己的課業中遭遇的困難等量齊觀。”

    然而,當別爾德的混世之道最終被更老謀深算的“混世魔王”暗算,掀翻了整個棋盤時,當他那雖然“動機不純”但畢竟與“理想主義”沾邊的追求都被以某種滑稽的、荒誕的方式消解時,科學救不了他,智力也救不了他。這一刻的別爾德,與多年前那個自負地嘲弄人文與宗教,以為靠智力優越感就能包打天下的別爾德構成鮮明的對照和反諷。一個還想做點事的混混也是難免要幻滅的——當理性變得蒼白甚至荒誕時,自稱“理性主義者”的麥克尤恩終于亮出了他曖昧的文學底色。某種程度上,人性中半明半昧的灰色地帶,那些永遠無法解釋清楚的悖論正是文學存在的理由。

    《追日》是麥克尤恩近年來野心最大也最受爭議的小說,大西洋兩岸的評論陣營為此爭得面紅耳赤。英國評論界普遍持肯定態度,而那些曾經慷慨地用無數個最高級謳歌過《贖罪》的美國人卻表示不太能領會外表含蓄、內在陰損的“英國式諷刺小說”——也許只有《生活大爆炸》里的那種類型化的科學怪人才能讓美國人心有戚戚?不止一個美國讀者在亞馬遜上宣稱,被迫與別爾德這樣貪吃好色(隨著情節的推進,請注意別爾德的體重在勻速上升,食欲有增無減,而手背上與陽光輻射有關的黑色素瘤也在逐漸惡化,這些顯然都是與主題密切相關的隱喻)、自私虛偽的機會主義者親密相處三百頁的感覺很不舒適,并奉勸那些對男一號的人品和相貌有所期待的讀者(何況,除了這個人物的每一根汗毛都是立體的之外,其他人物都是扁平的)在購買前三思而行。事實上,在我看來,恰恰是這個很不可愛的人物,這個到最后聲名狼藉卻仍然對趕來擁抱他的女兒無法表達情感的男人(“他一邊張開雙臂抱住她,一邊懷疑,現在假如他努力裝作這就是愛,還有沒有人會相信他。”),承載著作者最深沉的悲憫。一個相信自己能拯救地球的人,其實連自己都無法拯救——這就如同我們宣稱要保護地球,卻從來管不好一個小小的更衣室一樣,還有什么比這樣的“喜劇”更可悲?真相大抵是這樣的:我們當然不喜歡別爾德,因為他就是我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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