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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你的腹中有一千道光芒
    崔衛平
    22:46
    2010-0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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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衛平

    北京電影學院教授

    wp9952@hotmail.com

      歌德在那本 《少年維特的煩惱》中,描寫過這樣一種心靈的生成和生長:“……它們向我揭示了大自然內在的、熾烈而神圣的生命之謎。這一切的一切,我全包括在自己溫暖的心里,看到自己像變成了神似的充實,遼闊無邊的世界的種種美姿也活躍在我的心靈中,賦予一切以生機。環抱著我的是巍峨的群山,我腳邊躺著道道幽谷,一掛掛瀑布飛瀉而下,一條條小溪流水潺潺,樹木和深山里的百鳥聲喧,這種秘不可知的力量,我目睹它們在大地的懷抱中相互作用,相互影響”。

    這個描述中最有意思的地方,在于人的內心與周圍環境之間,是一種互相映照、互相生發的關系。人是有柔性的,他/她的心靈是會生長的。歌德還發明了一對很有意義的概念:“小宇宙”與“大宇宙”。他把個人比作小宇宙,這個世界是一個大宇宙;前者像一面鏡子,映射著后者,并因此而自我敞開。這個大宇宙有多么遼闊,我們的小宇宙就有多寬廣;這個大宇宙有多么豐富多彩,我們的小宇宙就有多么斑斕多姿;這個大宇宙有多么深邃,我們的小宇宙就有多么富有奧秘。

    費爾巴哈當年論述 “感覺的解放”,受到青年馬克思的激賞。在費爾巴哈看來,那些從自己身上不斷涌現出來的活性感受,“是一個可以用我們的鮮血做圖章來擔保的真理”。這可以看作在專制條件下,“人的解放”的另類宣言,它標志著某個重心的轉移:不再是教會的權威,不再是教會的陳詞濫調,一個人需要將力量放到他自己身上來,人自己身上正在出現的東西,可以視作知識和真理的重要來源。

    事情原來并不是我們平時感覺的那么糟糕。如果我們拉開一定的距離,不——需要足夠的距離,能夠站到某個“外面”來,不去計較那些得失,不去細數自己在這個世界上的進項和損失,采取一種比較超然的眼光,將自己當作一個真正的“自由人”,你會發現生活在這個世界上,仍然是一件美好的事情,是其他任何事情所不能取代的。能夠體驗自己的自由自主,能夠爭取自己的自由自主,這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啊。還有比這個更加美好的嗎?

    這其實是畢加索說的話——“你的腹中有一千道光芒”。

    你是你自己的起點也是這個世界的起點

    所謂“現代性”,包含著這樣一個最為重要的起點——自我引導并非他人引導,即需要自己營造生命的意義,而不是由其他權威來代替。這句話看似簡單,然而它的含義,只有到一定時刻,人們才能體會得到。我相信,即使有人為此寫過大部頭著作,但是在生活中,這個人實際上總是在信奉他人引導的原則,而絕不讓自己做主。

    在西方,它產生于這樣的環境:當時最為顯赫的教會,不僅是世俗權威,掌握著最大的世俗財富、資源和權力,而且還是所處社會的精神權威,在道理上你也不可以與他們爭論。于是,“拿開教會之手”,沖破教會的藩籬,讓個人發揮自己的頭腦,運用自己的理性,去獲得真理與真相,便揭開歷史新的一幕。

    “拿開教會之手”,意味由此開始一場“裸奔”,即運用自己的眼光去看這個世界,運用自己的嗅覺去辨別這個世界,運用自己的耳朵去傾聽這個世界,運用自己的心靈去感受這個世界,以及運用自己的理性去評判這個世界。我喜歡的一位德國作家、1972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海因里?!げ疇栒f:“誰有眼睛,看得見東西,就請看吧?!?P>在我們目睹了那樣多的災難、不幸之后,在我們經歷了那樣多的哀痛、悲傷之后,談論了那樣多的不公、不義之后,還能到什么地方去尋找力量?到什么地方去尋找我們的起點和道路?阿基米德說過,“給我一個支點,我能轉動地球”。那么,在眼下,這個起點非常有可能——那就是我們自己。我們正是需要自我引導,而非永遠期待他人。就像國際歌里唱的,“從來也沒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P>我們嘗試過很多事情,但很少嘗試將自己當作自身的起點,也當作自身在這個世界上的起點。這也許就是王小波為什么如此受人歡迎的原因。這家伙在1978年給李銀河的情書中,就這樣寫道:“我們生活的支點是什么?就是我們自己。自己要有一個絕對美好的不同凡響的生活,一個絕對美好的不同凡響的意義?!边@是他當時所發現的新大陸,自己的大陸。我們每個人自己,可能正是這樣一片有待開墾的新大陸。

    而能夠這樣去做的前提是,你要信任你自己,你要在自己身上安頓下來,發現人也可以活在自己身上,依賴自己,從自身汲取力量。你不能因為痛恨這個環境而痛恨自己,你不能因為別人否定你,你就一而再、再而三否定自己;你也不能因為沒有從別人那里得到更多吸納和肯定,于是就自我排斥、自我貶低。你不能因為每日看到的不幸新聞,而陷入各種叫不出名稱來的自我破壞的情緒當中。

    你不必感到重要的事情正在你身外發生,重要的東西正在離你越來越遠。由于某些原因,你不能到場,而在你身后那件重大的事情已經發生了,不是的,不是這樣子的。對于你來說,沒有比你存在于這兒更加重要的事情了,沒有比你自己已經擁有的東西更加重要的了。你無須將自己嫁接在別人身上,寄生于別人籬下,從別人那里尋找起點和力量。你原來也是有力量的,你是你自己的起點,也是這個世界的有力起點之一。

    不要恐懼自己身上的力量突然喪失了,擔心哪一天自己身上的河水干枯,自己的大地枯萎,種子不能發芽,靈感不知去向?!巴炅?,完了,什么事情也做不出來了”或者 “沒有了,沒有了”,“晚了,晚了”,這也是我們時代蔓延的恐懼癥。怎么會呢?你的根基正是在你自己身上,你心靈中肥沃的土壤正有待開發。

    不要恐懼自己的知識是如此貧乏。為什么觀察你自己身上正在出現的東西,你面前的世界正在發生的變化,不成為一種知識的來源?在所有的知識系統中,我最喜歡拉伯雷 《十日談》中的那個——父親帶著兒子在世界上閑逛,從一個城市到另外一個城市,從一座旅館到另外一個旅館,從一個集市到另外一個集市。在由道貌岸然的“經院哲學家”主持的年代,人們口口相傳的知識來得更加可靠和重要。

    你發現沒有,有時候你滿懷期待地出門,結果空手而歸。我們在私下掌握的真理,比在人群中能夠掌握和擁有的,要多得多。難道最好的東西不是從我們自己身上生長出來?你要能夠成為有力量的,除非能夠給這個世界帶去什么,而不是從它那里拿走什么。

    于是,大作家托馬斯·曼,在納粹時期流亡于瑞士期間,為自己列了一個清單,其中包括:

    “第二,讓自己深入內心的沉靜工作?!趧觼y、政變、威脅之中,平靜和堅持不懈地從事自己的創造性工作。

    “第三,在沒有其他路標時,自己做自己的路標。

    “第四,保持勇敢與耐心。

    “第五,大喊‘根基,根基’”。

    借用亞里士多德 “活動”的概念——所謂“根基”,首先是自己扎根的活動,是自我扎根的行動,而不是寄生于別的力量(權威、傳統、成見、社會)之中。即使是傳統的東西,也要通過你的力量、你的活性而再度煥發。

    愛默生談論歷史,我覺得最為稱心如意。在他看來,在遙遠的歷史與現在的個人之間有一些秘密通道,而不是讓人匍匐在地和覺得自慚形穢。歷史通過自足的個人而重新獲得意義:

    “他應當看到它可以在自己本身內體驗到整個歷史。他必須堅定地坐在家里,不讓那些國王與帝國欺凌他,他知道他比世界上一切地理,一切政府都偉大;他必須將普通讀史的觀念轉移過來,從羅馬、雅典與倫敦轉移到他自己身上;他必須相信他是法庭,如果英國或是埃及有話說,他就審判這案件:如果它們沒有話對他說,那就永遠緘默吧。他必須養成與保持一種崇高的降低,有這種見地,一切事實都透露它們秘密的意義,而詩與歷史是相同的?!保◤垚哿嶙g本)

    我們身上的東西也許太老了,歷史包袱也許太重了,我們的年輕人應該有另外一個開始:體驗自己身上不斷涌現的東西,體驗自身是一個富礦,體驗自身是一個起點、動力和源泉,沒有比惠特曼表達得更為美好和充分的了。實際上,正是愛默生與惠特曼,而不是別人,成就了美國精神的敘事,譜寫了新生大陸之歌。

    “瓦爾特·惠特曼,一個宇宙,曼哈頓的兒子,

    粗暴,肥壯,多欲,吃著,喝著,升職者,

    不是一個感傷主義者,不高高站在男人和女人的上面,或遠離他們,

    不謙遜也不放肆?!?P>“在一切人身上我看出了自己,沒有一個人比我多一顆或者少一個麥粒,

    我對自己的一切褒貶對于他們也同樣適宜。

    (《自我之歌》)

    “我比我自己所想像的還要巨大,美好,

    我從沒想到我會有這么多的美好品質?!?P>《大地之歌》(楚圖南譯本)

    哦,假如你沒有力量,這個世界上便沒有力量;假如你退縮,這個世界便沒有前進。當一個人體驗自己,體驗到自己身上的好東西,他才能體驗到別人身上的好東西。他將自己當作一個寶貝,他也能夠將別人當作寶貝。

    相反,他若是習慣于踐踏自己,自暴自棄,那他就會傾向于踐踏他人,無視他人。

    人本身

    從愛情中我們體驗到自身,體驗到自身無窮活力和歡快;從對于這個世界的種種奇妙感受中,我們也體驗到自己,體驗到自身也像是一個轟鳴不已的車間。我們于是能夠直接體驗自身,體驗有這么一個人存在于天地之間,他的根基、力量、出發點與源泉,都在他自己身上。這個世界——他在其中的這個世界,是從他自己的這一端開始,而向四面八方延展。于是,我們就掌握了一個詞,叫做“人本身”。

    “人本身”,其中包括“她本身”、“他本身”、“你本身”、“我本身”以及“它本身”。

    當說出“人自身”這個詞的時候,包含了一個動作,即轉過身來,暫時中斷朝向世界的目光,回望自己的身后,最終運用內在的眼睛 (innereye),將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駐留在自己身上。這是一個從內部接近自己的視角,從內部來熟悉自己,穩住自己,掂量自己和托起自己。

    當說出“人自身”的時候,意味著每一個人都有他的“人自身”,都有他自己的人性內部,在這一點上不分貴賤。凡是在這個人身上存在的東西,在那個人身上也同樣可能存在,人們原本不必為了自己的某些念頭而感到羞慚,不必覺得自己是天下最為丑陋的一個人。那句古話有兩種翻譯:一、人所具有的我都具有;二、凡是對人熟悉的,對我都不陌生。

    一邊是這個世界,一邊是人們自己。對面的那個世界,的確是人們動手自己創造的,她巍峨聳立,富麗堂皇,美不勝收,但是令人感到神奇之處還在于,人們在創造這個世界的同時,還順便帶來了另一個“副產品”,那就是他們自己,他們自己的人性。換句話說,這個過程是雙重的,在不同的軌道上平行發生。

    不同在于,現實世界中來的那些成果,是可以看得見,也可以運用各種測量、計算的方法來衡量,而唯有人性的“結果”,人性的面向和平臺,這個是看不見的,不僅外人不容易覺察,連這個人本身也不易察覺。它們在我們每一個人身上蘊藏、發酵,發揮強大作用卻同時捉摸不定:不斷形成又不斷消散,不斷聚集又不斷分離,不斷加固又不斷削弱?!叭诵南褚粋€深淵”,這是從比較悲觀的意義上來說的,但是同樣指向了那個難以捉摸的存在。

    然而,我們是否因此可以不去視察我們人性的狀況?不去打掃我們人性的戰場?不去清點我們人性的財富?不去評估我們人性的得與失?了解以及建立我們人性的框架和底線?

    難道我們不正是這個世界的一部分?同樣需要對其做工作的那一部分嗎?難道我們只允許一種指標,經濟發展的指標,再輔之以另一種指標,寧愿讓人當作工具和手段的指標,將它們加起來,作為對于世界的主要知識和指南?

    換個角度來說,人們所完成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什么?它們是否有一個去向?難道不是為了成全人本身?不是為了將人作為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作品塑造出來?尼采這句話最精彩:“人是一件未完成的作品?!瘪R克思說過:“人的根本就是人本身”。

    在馬克思之前,他的德國前輩康德所說:“人是目的”,則奠定了現代倫理學最為重要的基礎:它強調人不能成為實現他人目的的手段,那樣是最為不道德的。人本身就是目的,反過來也可以說,所有的目的就是人本身?!懊恳粋€人都認為自己的存在本身是目的,具有價值,因此他必須同樣對待每一個有理性的人的存在?!?P>那么,在終點上出現的,難道不應該包含在起點當中?難道人們不是應該帶著人這個尺度,將它放到各項活動中去?讓這個世界為了人按照符合人的樣子建設起來,它是人的、為了人和通向人,而不是脫離人和背棄人?孔子說“道不遠人”,這是儒家思想中最可寶貴的成分。在某種意義上,這個世界應該按照人的面貌去建設,而不是所謂“客觀規律”。脫離了人的客觀規律,很容易被扭曲和變成對于人的災難。

    說到底,難道最好的東西不是從人身上誕生出來?當然,弄得不好,最壞的東西也來自人自身。人是這個世界上的尺度,同時也需要給人準備另一些尺度和限制。

    擁有人自身的知識

    丹尼爾·貝爾在那本《資本主義文化矛盾》中,闡述了資本主義的兩個不同起點:一個是向著外部世界的無窮探索,包括科學的進軍(探索大自然的奧秘)、技術的運用(改造大自然)、海上探險以及建立殖民地。另一個起點是向著人們的內部世界無限探尋,探索 “人本身”的現實以及種種可能性——人不僅是作為改造世界的工具和途徑,不僅僅是供認驅使的對象,還是這個世界的主體,因而同樣可以作為認識的對象,尤其是審美的對象。

    有意思的是,從同一個源泉出發,不久這兩者便分道揚鑣:前者產生了“實用主義的、有紀律的個人”,最為典型的是“奮勇開拓的經理”;而后者產生了“藝術家個人”,他們看上去放蕩不羈,對這個世界無甚用處,只是將精力放在了“人自身”上面,以同樣的精力和勇氣向著人性內部進軍,孜孜以求人性中的那些潛流、暗流,尤其是人的各種可能性。事情甚至走到了這一步:將人放在某種實驗室的條件里,看看他會做出什么反應,有什么其他的可能性。這就是實驗藝術產生的土壤。實驗藝術中那樣一些令人費解和氣悶的東西,即來源于此。一般人看不懂,是因為需要一些訓練。

    實際上,涉及到人本身的知識,是一門最為艱深的學問,尤其需要長時間的特殊訓練以及積累。其艱難在于,第一,人不能完全看見自己,因為若干原因,人總是在替自己辯解,而不去觸及真實。第二,人總是接觸周圍的人們最多(親友),他們成了最為方便的觀察對象,但是直接將他們寫出來,會存在一些障礙,尤其是感情的障礙。在這種情況下,虛構作品就會成為首選。在一種虛構的光線之下,對于人性的弱點采取某種仁慈的態度。第三,即使是將一個人的全部生活看在眼里,這個人的行為中也有許多不能解釋的地方,那么如何將一些斷裂的地方聯系起來,就需要想象力。

    不僅僅是“知識”。人在體驗自己和體驗世界當中,同時也在拓展他們自己,在延展和豐富他們的人性。這種活動本身擴大了其人性原來的邊界,也在提升和鍛造他們人性的品格。這類活動既是對于自身的表述,也是對于這個世界的贊美和祝福。

    回到本文開頭的問題上去——我們學習和掌握了許多東西,學會了批判、深挖和怨恨,但是很少有機會練習和表達對于這個世界的禮贊及其所需要的祝詞,更少學會以何種方式,接近和熟悉我們自己,將自身當作一個創造力的源泉,一個積極的動力系統,而不僅僅是自卑和自慚形穢的。

    一個國家的軟實力,或者文化實力,不是體現在典籍當中,而是體現在活生生的創造性當中。所謂“活生生”,是指要能夠應付和處理當下現實和當下人性,從中提煉出符號和形象,提煉出敘事和典型,提煉出意義和智慧,從而能夠解釋和提升人們所處的現實。能夠照亮現在的,也才能夠照亮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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