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私欲,我敬畏那些無私奉獻的人
譚旭峰:這么多年,遇到過哪些挫折和困境?
孔二狗:我破產時欠了很多錢,100多萬,不敢和人說,但還以賭徒的性格,得過且過。這事情就發生在寫書過程中,和寫書有關,人的精力有限。我當時做了一個項目代理公司,項目做砸了,欠了很多錢,我就要借很多錢把窟窿補上。我手機經常關機、靜音,就是那時養成的習慣。我后來也是以同樣的方式,在哪里跌倒,在哪里爬起來。
曾經破產過,也曾賭博過,這些人間冷暖經歷得差不多了。我的愛情沒啥可說的——配合我的起起落落,也就如此。如果說,我現在又破產了,書也被禁了,什么都沒有了,我還會熱情百倍去做我的咨詢工作。
譚旭峰:上海將近十年的生活,給你的寫作提供了哪些啟發?
孔二狗:一定要離開東北那個環境,有上海這樣廣闊的視野。如果在東北一個小城,和那些人交往,然后到北京、上海,覺得這是一個大城市,這里不屬于我,我肯定寫不出這樣的作品。而且不到外面,不知道哪些東西是被外面的人接受的。視野和自信不一樣,如果只在東北,可能有些讀者罵我,就沒有自信了。因為在上海的工作讓我知道自己的字值錢,以前有人花錢買我的報告。
譚旭峰:對這個社會有什么敬畏?
孔二狗:我敬畏一些無私奉獻的人,我做不到,我無法向他們看齊,我有私欲。
譚旭峰:經歷過思想危機嗎?
孔二狗:思想有幾個過程,十五、六歲,這時候讀了些書,對這個世界有些認識,總覺得自己與眾不同,在這個過程中做了很多錯事。到了十八、九歲,碰了一些釘子后,發現父母說的很多事情都對,這時候就開始平庸。過了一段時間,仰慕精英,喜歡王小波之類的,很迷信他們的話。過了這個過程,認識很多人,包括現在的經驗,我覺得我又回到十六、七歲的樣子,相信自己,但不能說出來。
譚旭峰:對宣傳的過程享受嗎?
孔二狗:我不愿意賣我自己這個人,我沒什么可賣,傻小子一個。真正想讓人了解的還是我的書。人啊,成名就一瞬,一本書寫好了,時間就能保存得長點兒。
我還在媚俗階段
譚旭峰:那你想讓主流讀者讀你的作品?
孔二狗:我不拒絕,并且希望會有,這些對我的書有幫助。人們認為我是個主流作家了,一些知識分子、讀書人認可我了,就會去買我的書。主流人群發揮的作用,遠勝于小攤小販。我還是很希望進入體系的。
譚旭峰:那可能要求你寫部“高雅”的作品。
孔二狗:高雅?我這輩子都高雅不起來,寫出來永遠是這種風格的東西。你說,一個作家,寫出來的東西,不好玩,也沒有讓讀者對這個社會的一個群體有更多了解,你說這是一本好書嗎?
或許哪天我真的衣食無憂,我寫一本不媚俗的東西,我的知名度也足夠讓人有閱讀下去的期望時,我會去寫。這需要很長的時間,而且這本書寫完會失去很多讀者。這些東西,真正用心讀的人會很喜歡。我想寫一本類似《活著》的作品,但我會更翔實,更豐富,人物更多、更精彩。
譚旭峰:但《黑道風云20年》這部作品是從你的經驗出發,所以寫得真實,讀者喜歡看。有沒有想過以后的題材,既有的經驗越來越少了?怎么拿出真實的作品?
孔二狗:我不想脫離社會,也不會脫離社會。我能寫的只有兩個地方,一個東北,一個上海。
譚旭峰:東北題材還想寫什么?
孔二狗:妓女。我寫完怕東北人罵我。但在那個特定的經濟環境下,90年代國有企業改革,工業城市的人想去工作,都要找人托關系,最后還不一定能進。這時候好多人只能南下。對留下的一些人來說,社會肯定也會有一些誘惑,男的當打手,女的就去當妓女。所以現在大家在妖魔化河南人、東北人的同時,你們都仔細想想,這和當地的經濟基礎是否有關?
譚旭峰:你認為你最好的題材是東北黑道嗎?
孔二狗:我認為我看到的最偉大的東西,來自我外公和奶奶。他們表達能力不錯,一種是知識分子的表達方式,一種是農村婦女的表達方式。
他們都給我講了他們的成長,他們的幼年、童年、少年,每個年代人的思想觀念的變化,他們經歷的變遷。比如,外公講,作為知識分子,給日偽做過,給國民黨做過,大家會說這是漢奸,可他是那個“體系”的一員,他做農業的,比如日本人來了,他自殺了,那農民種糧怎么辦?人畢竟還要活著。像我奶奶,她在農村經歷過兩次做寡婦的經歷,和我爺爺的婚姻,和妯娌的關系問題,分房分地的問題,這些東西我覺得最有價值。很少有作品寫這段經歷,他們那代人,活了七八十歲,他們經歷了什么?這是我覺得最有價值的東西。我還不舍得寫,寫了也沒人看,我還在媚俗階段。
到時孔二狗已經不是孔二狗了,讀者肯定會講,孔二狗開始裝逼了,越寫越差了。但這個階段,我在成功著,不是為最后,而是在向成功邁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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