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天
繼去年底被曝出兩位企業主負債跑路半年之后,江陰再現老板跑路事件。
5月中旬,江蘇融泰石油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下稱江蘇融泰)實際控制人許才良以老婆在美國治病為由出走國外。
許的出走使當地銀行面臨近8億的壞賬風險。據經濟觀察報了解,所涉貸款主要集中在大連銀行、工行、華夏銀行、廣發銀行和江陰農商行。
跑路牽涉倆公司
“許才良老婆女兒都已經在國外了,肯定不會回來了,前陣子好多債主天天來這里蹲點,但估計也要不到什么東西,現在工廠的廠房設備都是抵押給銀行的,后來法院去查封,也只能查封他們的產品,大概也就查封了兩三千萬。”一接近江蘇融泰的知情人士向本報透露。
記者來到地處江陰西端的臨港新城石莊園區,江蘇融泰正是坐落于此。一片空曠中,偌大的廠房孤獨矗立,車間空空蕩蕩,處于半停工的狀態,幾個身著工廠制服的員工在廠房門口閑聊,整個廠區透出了幾分人去樓空的意味。“現在這里大老板姓胡。”門口一位工人告訴記者,“他也是在這里有股權,老板出事以后,他現在就接手了。”
工商資料顯示,江蘇融泰成立于2007年7月,注冊資本2.03億元,占地總面積8.85萬平方米,建筑面積6.8萬平方米,主營業務是生產鉆桿、鉆鋌、石油鉆具等鉆采工具,公司法人代表馬靈,公司有11位股東,唯一胡姓股東是胡海剛,出資認繳額1052萬元,占總股本5.18%。
記者從多方渠道獲悉,馬靈現已被拘留。
一位接近江陰金融辦的人士告訴記者,該公司2007年成立的,到現在為止經營狀況連年虧損,但銀行貸款卻一直陸續有來,主要是因為和江陰市城鎮建設綜合開發有限公司(下稱江陰城建)的關系。
“融泰的實際控制人就是城建的老板,跑路的許才良。”該人士稱。
工商資料顯示,江陰城建成立于1984年,屬集體性質,1998年起,許才良開始任職該公司總經理,直到此時,該公司仍屬集體性質。此后該公司股權經歷多次變更,直至2007年,公司股權都轉至許才良名下,許才良從持股51%的絕對控股變成了以2000萬貨幣出資形式持股100%的唯一股東。
上述知情人士透露,馬靈曾經供職于江陰城建,乃是許才良舊部。“馬靈雖然只是個初中畢業生,但是腦子很活絡,活動能力也強,那時候就是他幫許才良搞定了城建其他幾個大股東,許才良才得以全資控股城建。”
許才良獲得全部股權的同年,成立了江蘇融泰,注冊地選擇無錫,而實際經營地則放在了江陰西端的璜土鎮,法人代表寫的是馬靈的名字。
值得注意的是,到了2009年,江陰城建股權再次發生變動。
2009年10月,江陰城建引入了一家叫做江蘇金源投資有限公司(下稱金源投資)的新股東,公司注冊資本由2000萬元驟增到1.3億元,其中許才良出資6630萬元,占比51%,仍為絕對控股,金源投資6370萬元,占比49%。
據記者查證,金源投資成立于2009年8月份,工商資料顯示有且僅有的兩位股東,一位是許瞾,持股51%,另一位是徐建青,持股49%,2012年7月,徐建青以債轉股的形式出資5370萬獲得了許瞾名下的所有股份,成為該公司唯一股東。自此,江陰城建的股東變為許才良和徐建青兩人。值得一提的是,這位徐建青同時也是江蘇融泰的第二大股東,持股比例30.54%,僅次于馬靈(持股36.3%)。徐建青同時亦是兩家公司唯一重合的股東。
記者從有關部門獲悉,徐建青是許才良妻子。由此,江蘇融泰實際控制人為許才良的說法得到了印證。“江陰地方小,房地產的人講到許才良,都是知道的,他人還不錯,在這個行業做了好多年,江陰南面有幾個小區都是他們城建開發的。”一位接近江陰城建的人士告訴記者,“馬靈這個人生活比較奢侈,不好好發展主營業務,倒是在香港等地都置了業。許為他做了不少擔保,也投過他錢,現在資金鏈斷了被連累,沒辦法就跑路了。”
該人士所言的“不好好發展業務”,記者亦從相關部門取得了佐證。該公司向園區報材料時,聲稱自己是國內乃至全球最大的石油鉆具生產商,年銷售額30億,以出口為主,總資產6.5億,固定資產4.68億,預期續投5.33億。而根據該公司所在園區向記者提供的銷售開票記錄來看,該公司全年銷售業績僅2億元,而今年上半年截止老板跑路前該公司的銷售也僅僅4550萬元。距離該公司所宣稱的30億年目標銷售總額差之千里。
5家銀行卷入
記者從可靠渠道獲悉,江蘇融泰目前的貸款余額為5.8億元,銀行票據業務余額合計3492萬元,另有貿易融資余額1.6億元,共計總額近8億元,而所有貸款則主要集中在大連銀行、工行、華夏銀行、廣發銀行和江陰農商行五家銀行。
當記者去上述涉及銀行當地分支機構求證時,接待的銀行員工均表示話題敏感,不方便討論,婉拒了記者的采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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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當記者翻查江陰農商行歷年財報時,發現自2008年至2012年為止,許才良一直擔任江陰農商行的監事。直到2011年底,江陰農商行對江陰城建還有0.78億元的貸款,2012年底貸款余額歸零。
作為江陰農商行高管,是否從該行獲得了貸款的“綠色通道”值得商榷。而當記者向江陰農商行負責人求證時,對方回拒了記者的采訪。
擔保信息顯示,江陰城建為江蘇融泰提供了4.7億元的擔保,而江陰城建的高額擔?;蛟S是江蘇融泰能夠得以順利從銀行獲得貸款的重要原因。
而江蘇融泰本身向銀行提供質押316萬元,質押主要為存單質押,質押期間,質押物所有權亦歸銀行所有。而抵押品的估值則為7.63億元,當地建設銀行一位管理人士告訴記者,抵押品的估值則有待商榷,有時候為了放貸,抵押品的估值往往虛高很多。“事情發生僅僅十幾天,這家公司的事情現在為止還沒有走到司法流程,牽涉面也比較廣,他們在張家港、泰州、甚至國外都有債主,他們具體欠了哪家銀行多少錢,欠了哪家小貸公司多少錢,欠了民間借貸多少錢,現在都沒有人知道。不過目前看起來,十幾個億總是有的。”一位了解情況的律師告訴記者。
值得一提的是,這已經是半年來江陰發生的第二起跑路事件。
而去年11月底,江陰長壽紡織老板的跑路案件中,江陰農商行和工行亦扮演了較為尷尬的角色。
一位當地政府部門人士向記者評價,事實上,江蘇整體經濟氛圍和浙江有很大區別,浙江整個經濟體的運作相對透明,問題大家都看得到,江蘇的經濟問題卻都被隱藏起來。江陰一隅,以區區縣級市的體量,容納了34家上市公司,長期以來一直作為一個縣級市民營經濟發展的標桿存在,然而經濟是不是真的像看上去那樣健康,卻很難說。“上市公司畢竟一方面體量規模做大了,另一方面畢竟融資渠道比較暢通,除了銀行貸款,還有股權融資。但非上市公司的話,就不一樣了,除了向銀行貸款,就只能求助于小貸公司和民間借貸,一旦經營出現困難資金緊張,小地方圈子小,口耳相傳消息很快,馬上資金鏈就斷了。跑路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