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馬東:各位媒體界的朋友大家下午好,還有好多陳導的影迷,我們今天在這兒舉辦一個小型的活動,這個活動雖然在場的人數不多,但是影響會很大,因為在座是媒體界的朋友在關注著陳導的新書,叫做《陳可辛 自己的路》,這本書記錄了陳導自己很多的感受和內心的感受,同時也介入了很多陳導這么多年來合作的朋友、同事、伙伴、老板、員工,他太太,他父親等等很多人,和陳導交流的這么一個過程,這是我們目前見到的最直接最了解陳可辛導演的一個途徑,這本書在香港版本早就出來了,今天是大陸版的新書發布會。我們以熱烈的掌聲歡迎陳導。
陳可辛:謝謝,其實這個書好幾年前就很早跟馬老師做過一次訪問,這次特別請他我覺得跟他比較能聊,其實主要也是把書里面的內容簡單和大家聊一下,其實這個書對我來講是挺意外的東西,我也沒有打算出書,也沒有打算做什么東西,香港電影節有一個傳統就是出一個書,我也就出了,在我人生里面經歷了很多的事情,包括電影的不如意,包括我媽媽的去世,所以寫這個書的時候,也不是我寫的,訪問了很多人,最后找我做訪問的時候,我重新回顧一下自己前半生所做的事情,其實發現了很多,是自己對自己的發現。也發現很多朋友對我的評價,這本書就變成是一個人生中途的一個檢討,所以我昨天跟馬老師講,這對我來講其實是非常重要的一部書,是對我自己的一個認識,也是對自己的治療。所以今天在這兒,這次把書帶到了內地,簡體版也加了一些不同的東西,出了新的版本封面,是我自己比較喜歡的,希望大家喜歡,也希望大家等一下聊的時候比較感興趣。
主持人馬東:請坐,謝謝導演。我們昨天交流過一次,我記得交流過程當中你一直強調的,這本書整個過程是對自己的一種治療,你把這些朋友的采訪總結起來,然后把它集結成書,這本書你稱之為治療,怎么講?
陳可辛:治療是有病才治療,自己已經活了大半輩子,知道自己有病,有些病可能展現出自己的的內心,自己卻不知道,去年一并展現出來。出這個書的時候做了很多的訪問,就隨便聊也沒有想什么,結果把整個訪問整理出書的過程里我看了很多的訪問,朋友的訪問,我自己的訪問,最后是我爸爸寫序等等,這個過程讓我了解我以前的不管對還是錯,可能未必能改的一些東西,因為畢竟那么大了不是說能改就能改,起碼使得我更加知己知彼,以后我走下去會更順。
主持人馬東:我看這個書的,自己的路,我能理解,贏是自己,輸也是自己,如果把輸放在前面,輸是自己,贏也是自己,可能會更豪邁一些。
陳可辛:其實這個事情有爭議,出版商在香港是比較傳統的,我都覺得說了等于沒有說,我希望這個書叫做自己兩個字,但是香港的出版商比較反對,覺得會影響我的形象,我說我都不介意我的形象,慣他們什么事情,我的形象。我為什么覺得應該叫“自己”,因為總結下來看到所有的訪問都會覺得我是一個非常固執的人,我表面很矛盾、很溫和很儒雅,很彬彬有禮,但其實我是非常非常固執,也非常任性,非常較勁的一個人,所以我做很多事情比較自我,我所有的成功,或者我所有的失敗,包括得罪人都是因為我太自我,所以覺得叫“自己”是比較適合,他們說不能叫自己,說叫我的路,我覺得也可以,就是英文MYWAY,我的路還是文了一點,我一定要有自己兩個字,因為自己是比較負面一點的,我覺得我是需要有一點點“我”的人,這是性格的弱點。最后也是因為我自己能夠自我,無論我做的所有的決定對或者錯,對我有好的影響,壞的影響,我都會承受。這個就是MYWAY歌詞里最好的一點,就是我不管怎么樣,我決定這么做,我就是這么做,我愿意承受它的后果,所以才會有“贏是自己,輸也是自己”,究竟是先輸后贏還是先贏后輸呢,公司同事說最后是贏,輸是自己,贏也是自己,我說不行,去年出這本書的時候,我感覺我是輸的,我的感覺是這輩子是輸的,所以我希望最后是寫輸的,不代表我下半輩子是輸的,我認可了,我輸了,我覺得這個書才會有意義。
主持人馬東:是過去從影生涯的一個總結是嗎?
陳可辛:應該是這樣。
馬東:有朋友要了解陳導,你看這個書會更了解,從《咖喱辣椒》開始,從和曾志偉認識開始,在30年的華語電影是中流砥柱,得到人的信任和認可,這些東西都是我們表面了解的陳可辛,看了這個書之后會多一些有質感和密度的了解,我昨天和陳導溝通的過程當中陳導一直提出失敗這個詞,好像《武俠》影響你很大,到底有很大。
陳可辛:我一直說我的專業是電影,專業不是代表我很牛,代表我很有才華,我只是專業,生意怎么做,發行怎么做,選角色怎么選,我在里面加了我個人的喜好,個人的喜好不會影響電影的行銷,當一個人把電影專業行銷,我將兼職這個崗位看的那么重的時候,你有一個電影你的預估是比現在出來的差很多很多倍,就是說我從口碑到票房到商業的回報,我都以為,就是現在的落差可能跟打平是差了40%、50%,我本來的預估是比平多了40%、50%,一來一回就是80%,那么不專業你還說自己是專業的監制,所以是很大的打擊。
馬東:為什么你那么實在?
陳可辛:人最重要的就是知己知彼,人要有自知自明,人沒有的話就糟糕了,但是我們這行很多時候是需要沒有自知自明的,這樣你才有勇氣往前沖,我不是靠那個夢想,我是靠我的喜好,我喜歡這個工作往前沖,但是我永遠是非常謹慎的人,我一輩子都會很謹慎,這個書你看到后可能會很失望,我一直在講生意,如果不講生意我的藝術進行不下去,我本身就是很坦白的人,確實很多可能不需要做電影專業的人覺得會不是那么美好的一個畫面,就是這本書不會給你非常輝煌美好導演應該有的東西,可那個確實就是我,所以我還是覺得——當然有外圍的影響,檔期、后臺、政治,觀眾當時的心態等等都會有影響——但是當一部電影失敗的時候什么都不管,最大的責任就是你自己。這肯定得負這個責任。
馬東:這次之后又拍了《中國先生》,現在是在后期,總之是在進行當中。
陳可辛:剛剛拍完。
馬東:對這個新片什么預期?
陳可辛:這次真的是一種新鮮空氣,就是拍了一個我非常非常喜歡的題材,也是非常拿手的戲種,其實我回顧了這個東西,其實我看的也沒有那么遠,我電影的計算也是,電影是一只非常風雨飄搖的船,今天中國電影的狀態,大家微博上覺得電影是能夠發財的,其實電影是最難做的,非常困難,打平非常難,別說賺錢。其實我們的生活中,我們的付出都跟我們得回來的不成比例的,但是我得到是樂趣,所以我不會羨慕那些賺很多錢的人,因為他們需要打高爾夫球,需要做別的,我每天都打高爾夫球,我拍戲都會打高爾夫球,我不會抱怨,確實電影那么難做,當你在這種情況之下,我必須跟很多人一樣,看一些眼前的東西,包括每一個電影用什么明星,加誰,你才能賣到這個地方,賣到那個地方,才能夠有錢拍,你拍電影有審批,什么能拍,什么不能拍,用什么演員,戲要拍的大,我本來拍愛情片的,人家要你拍歌舞片,這些都是被迫的,大家都喜歡用“被”這個字,我們做大導演也是被帶來的,這個市場就是這樣的。
我發覺這幾年都混在這個東西里面,我可能有一點不一樣的就是說“我”。我在這幾年里面被拍大片之后,其實我只能跟別人可能有多一點點不一樣,就是我在里面使得我每一個戲我都能找到我的樂趣,但是畢竟歷史不是我生活的環境。大時代武俠動作都不是我的強項,但是這次因為《武俠》的失敗,使我痛定思痛,一定把成本降低,所以這次拍《中國先生》,不是我喜歡《中國先生》,而是我必須拍成本降低的電影,因為大的電影回本很難,所以拍成本降低的電影,所以我碰到《中國先生》這個題材,結果我在這個題材里面找到了所有我為什么做導演的原因,就是我喜歡的電影都是講情懷的,講回憶的,講想當年的,講友情的,講愛情的,講一種集體回憶的,這些就是我做電影的全部理由,今天多一個理由就是我認識了幾位非常好的朋友,就是這部戲認識的,也是我第一次跟純內地演員的合作,結果非常愉快,雖然這次我拍了一個北京的題材,我八九十年代,別說住北京,我來都沒有來過,但其實人的情懷是共同的,在美國、在香港和在北京其實分別不大,其實我們講的就是那幾十年國家從窮致富的年代,那個年代我回到我六七八十年代的香港,其實都一樣,我只要把年輕的回到我年紀更大的七十年代,其實就是一個感覺,我只要多看一點書雜志和報紙,就知道當年發生什么事情,再找好的編劇,結果就有了好的《中國先生》。
佟大為:送導演巧克力,希望導演的書能夠大賣。
馬東:巧克力是送女生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