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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黃裳與《關于美國兵》
    導語:

    章詩依

    秋天里,黃裳告別了世界。與他生前崇敬的藏書家周叔弢一樣,在93歲的高齡辭世,應該無憾。作為愛書人、寫書人、藏書家,如果說他對這個世界有不能割舍之物,普天下的“黃迷”們定會說,那是書。沒錯。俄羅斯藏書家綏青那本《為書籍的一生》的書名,用來概括黃裳的一生,最是恰當不過。

    黃裳好友、著名戲劇家黃宗江在黃裳書展中曾下過這樣的話:“世人每愛書愛文化乃更愛國,或愛國乃更愛文化愛書;黃裳這樣一個劫存的寫書家并藏書家,當為今人、后人、愛書人、愛國人所不忘。”筆者深以為然,遂于黃裳辭世之際,援筆為文,紀念這位給愛書人帶來綿遠樂趣的文化老人。

    一室秋茶說黃裳

    1993年,黃裳出版過一本名為《一室秋茶》的書,是其游記的合集。書名來自黃晦庵的一句詩:“一室秋茶說岳王”,狀寫秋茶上市,人們在西湖湖畔的茶館中一邊品茶,一邊緬懷、談論岳飛的情景。如今,黃裳老成凋謝于秋日,引發文化界、特別是滬上文化界的哀思與懷念,也讓人慨嘆生命秋天的蕭索。

    在介紹黃裳的文字中,“藏書家”往往首當其沖。其實,藏書家只是定義黃裳的一個角度。黃裳的一生,是一部復雜、跌宕的傳奇。在中國動蕩而詭譎的二十世紀中后半葉度過大半生的他,憑借高超的心智,不但大節無虧,保全了自己的人格,還在那個知識人普遍受難的時代,為自己爭取到了相對優渥的物質生活條件,更留下多部書話、游記、戲劇評論、雜文、劇本以及譯著,其中《珠還記幸》、《榆下雜說》、《來燕榭讀書記》、《金陵五記》、《清代版刻一隅》等書,已是公認的經典??紤]到這些等身著述,是在其被迫二十年不能寫作的背景下取得的成績,就更加令人贊嘆。

    黃裳身上,有一般知識人少見的生活閱歷。早年的他,是上海交大電機專業的工科生,卻癡迷文史;是淪陷時期徘徊孤島的苦悶文青,曾經以紛繁的筆名給聲名狼藉的《古今》撰稿;后來,他奔赴大后方重慶繼續學業,抗戰末期響應國民政府號召,成為美軍翻譯官,與并肩作戰的中美軍隊一道,在中國的西南及緬甸、印度留下了自己的足跡。此時的黃裳,是一個英姿勃發的書生兵??箲饎倮?,憑借對美軍一年的一手觀察,他寫成《關于美國兵》一書,轟動一時,從此踏入新聞界,在國共內戰期間偏左的民間報紙《文匯報》開始了自己的新聞生涯,并很快因多篇獨家的文化報道而名聲鵲起,他的那些混合了體驗、觀察與歷史考證的游記之作,也開始以其獨特風神進入讀者視野,歷半個多世紀而魅力不衰。1949年后,黃裳與唐弢一道,憑借與知識界廣泛的聯系,將《文匯報》副刊辦得極具特色與品質,成為當時全國最富盛名的副刊重鎮??上Ш镁安婚L,1957年,“偉大領袖”洞察到“文匯報的資產階級方向”,黃裳被定為右派,正值春秋鼎盛的他從此擱筆二十年。費盡心血與財力搜藏的善本、稿本,全部被沒收,拉了幾汽車才搜刮凈盡。浩劫過后,黃裳已是耳順之年,然而他卻迎來了持續三十年的寫作高峰,出版了多部著述,直到92歲高齡,仍然筆不停揮,蔚成文壇一道奇觀。

    作為藏書家,黃裳的收藏以明清文人集部為主,他的題跋古雅清麗,饒富文人情趣,尤為讀書人喜愛。然而他也因出售自己搜藏的善本書與字畫,而被人詬病。作為少見的有高度古典文化修養與英文水準、自身就是大文化人的新聞人,黃裳長袖善舞,與文化大家如巴金、錢鐘書等交誼甚厚。錢鐘書曾經為黃裳寫下“遍求善本癡婆子,難得佳人甜姐兒”妙聯,既寫出了黃裳的書癡相,也八卦了他一下(黃裳原名容鼎昌,與周汝昌、黃宗江為南開中學同窗,年輕時一度追求黃宗江之妹黃宗英,起筆名黃裳,意為愿做黃宗英的一角衣裳),但是他也被人批評為立場過“左”,突出表現為年輕時曾經在《文匯報》對胡適不甚準確的攻擊。黃裳與史學大家陳寅恪一樣,都對易代之際士人的精神世界格外屬意,陳寅恪為此寫成巨著《柳如是別傳》,而黃裳先后寫過多篇有關錢柳姻緣的文章,他對柳如是的興趣早在上個世紀四十年代就已開始,并搜集了許多關于柳的珍貴資料,曾經有寫作關于柳如是的長篇小說的想法,并且已經寫出三萬余字,可惜沒能完成。對于寫作《柳如是別傳》的緣起,陳寅恪有如下表述:“披尋錢柳之篇什于殘闕毀禁之余,往往窺見其孤懷余恨,有可以令人感泣不能自已者焉。夫三戶亡秦之志,九章哀郢之辭,即發自當日之士大夫,猶應珍惜引申,以表彰我民族獨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何況出于婉孌倚門之少女,綢繆鼓瑟之小婦,而又為當時迂腐者所深詆,后世輕薄者所厚誣之人哉!”黃裳寫作柳如是的動機,立意沒有陳寅恪先生那般深邃高遠,但旨趣相似,可謂英雄所見略同。

    黃裳居處盤旋而上的寬大樓梯讓所有到訪過其家的人印象深刻,坊間有傳聞說,這是他靠販賣書畫所得的兩塊金條換來的,是否屬實有待求證。不過黃裳對于出售自己所藏之書畫,并不諱言。溫州富商潘亦孚曾投資出版過《百年文人墨跡》一書,其中不乏書寫者題贈黃裳的字。至于出售自己收藏的孤本、善本,在黃裳也不是秘密。筆者認為,黃裳收藏的圖書、字畫,非巧取豪奪而來,而是憑自己的見識、能力,花自己的錢獲得,出手獲利,于法于情,皆無違礙,撻伐者的道德制高點其實很是虛妄。有撻伐者舉巴金的話說黃裳“愛財”,其實那說的不過是黃裳善催稿費而已,不值得厚非。近年,黃裳之女容潔在自己的博客中披露,黃裳出售所藏書、字,是為了給患胃癌的妻子治病,為黃裳博得不少理解與同情。其實,即使不是為了給妻子治病,出售自己的合法財產,也屬他的權利,他人無權置喙。其實,在朋友的眼中,黃裳是一個慷慨的人。黃永玉回憶,年輕時在上海,黃裳身兼報社編輯、輪船公司高級職員,給一個考大學的孩子補習數學,同時勤奮寫作、翻譯,收入比汪曾祺、黃永玉穩定且高得多,有一年多時間,周末的聚會,吃吃喝喝都由黃裳管。此外,黃裳事母至孝,對岳父岳母也情同手足,反右時岳父曾對黃裳的妻子說:黃裳是好人,你千萬不能和他離婚。黃裳母親聞言眼中淚光閃閃。黃裳是出奇的少言之人,卻娶了一個公認的美人做妻子,巴金妻子肖珊曾經不解地問別人:黃裳那么不愛說話,怎么能討到那么漂亮的妻子?

    黃裳是第一個在報紙上披露胡適“過河卒子”詩的記者,并站在反對國民黨政權的立場對胡適語帶挖苦。如今已經證實,胡適此詩并非抗戰結束、國共內戰爆發時所寫,而寫于時間更早的駐美國大使任上。盡管如此,黃裳并不改變自己對胡適親國民黨政權的批評態度,也因此落下“左”的印記。其實,在那個時代,所謂的“左”,批評國民黨的出發點是爭民主與反獨裁。昨日之“左”,遠非今日之“左”。筆者曾有幸拜訪過黃裳先生兩次,曾經以近年的胡適熱詢之,黃裳對胡適的肯定脫口而出,而理由,就是胡適對民主政治的推崇。

    關于美國兵的一手記錄

    抗戰后期,美國援華部隊到來后,急需翻譯人才,黃裳報名后,經過短暫培訓即開赴抗戰前線,從此與來華美軍有了一年的近距離接觸,并據此寫成《關于美國兵》一書,留下了難得的一段歷史記錄。

    黃裳對筆下的美軍官兵,抱有不掩飾的好感,對于美軍的軍中文化、管理之道以及后勤供給,尤有切近的觀察。

    對美軍官兵有好感,是因為他們對中國人民的命運抱有同情與關切。在云南,常有衣不蔽體的中國孩子向美軍乞討,每見此景,黃裳不免黯然。時間久了,美軍官兵對此當然有所評論。一個小兵由此與黃裳討論彼此對各自國家與人民的看法。美國小兵的看法是:“照我看,中國的人民是世界上極優秀的民族,他們聰明,高尚,漂亮……可是,太缺乏教育了。像這樣的人(指乞討的孩子——筆者注),在美國,國家可以讓他受教育,他將來可以有一個很好的職業,娶妻生子,扶植起一個很好的家庭來。就像我,我有一個很漂亮的太太,兩個可愛的孩子,我在美國是當跑堂的。”黃裳寫道,說這話時,小兵的眼睛“發出美麗的光輝來”。一位中尉,是芝加哥大學畢業的工程師,看著青山綠水,殘破的城池,襤褸的居民,“淺綠的眸子里好像深藏著憂愁”,他對黃裳說:“中國人民沒有組織,都是這樣散漫的一群一群。一個做官的應當知道怎樣教育他們,怎樣在后面推動……他們太善良了,就讓人民這樣的剝削。”這樣的言辭,當然打動了黃裳,使其發出“我相信美國人是中國人民的朋友,他們有偉大的同情,而愿意幫助我們”的感慨。這樣的議論,或許在今人看來未免幼稚,但放到當時的情境則完全可以理解。

    在黃裳的觀察中,美軍中的軍郵局是個超級偉大的機構。通過軍郵局,衣物,煙,糖,女朋友的照片,士兵們田莊與愛馬的照片,源源不斷地從美國運來,應有盡有,而中國的水煙袋、扇子、壽衣、湘繡、象牙雕品、種種的小玩意也大批地飛到美國。而通過這一機構提供給美軍的精神食糧之豐盛,更令人咋舌。即使在戰場,美軍官兵也能及時看到當期出版的雜志,這些雜志,既有《生活》、《展望》、《時代》、《星期六晚郵報》、《自由》、《共和》、《紐約客》、《亞洲雜志》、《地理旅行雜志》、《每周新聞》、《美國攝影雜志》、《老爺雜志》、《皇冠》、《論壇》、《美國水星》,想看專門的東西,則有《步兵雜志》、《摩托雜志》、《空軍》。在軍中最風行的雜志是《洋克》周刊,由士兵自己采寫、編輯、出版,在全世界有美軍之處發行,其中可以隨便罵罵政府和軍隊當局,就是讓當兵的來發發怨氣的,而并沒什么人來干涉。此外,大約在每一個戰區,都有“星條報”,也大抵由小兵自己主持,言論非常自由,時常批評軍官與政府對相關事務的措置,政府對此亦不干涉。至于圖書,更是方便,奧尼爾的戲曲集,狄更斯的小說,《惠特曼傳》,以及“紐約客派”作家的散文,俯拾即是。電影同樣如此,每周能看到三次電影,都是美國拍的新片子,偵探片,歌舞片,描寫軍旅生活的影片,都極豐富,不惟如此,更令黃裳感到愜意的是,每個星期居然還可以看到一部文藝片。

    相比美軍這種強大的物質與精神保障,中國軍隊的后勤保障則寒磣到家,不但士兵們的通信要受到嚴格檢查,書報刊的獲得更是難上加難,連讀張恨水的言情小說都不可得。相反,中國軍隊的細致周到,體現在別的地方——宴請美軍軍官時,可謂食不厭精,周到備至,山珍海味、大魚大肉之后,還要連聲說“招待不周”。黃裳筆下,對這些不爭氣、可笑的中國軍人的舉動,毫不留情。

    抗戰后期,中國大學生出任美軍翻譯者,僅西南聯大就有400多人,但是,對于此段歷史,留下文字資料的非常少見。黃裳的《關于美國兵》,以細心的觀察、犀利的筆調,留下了一份寶貴的資料。盡管寫作此書時,黃裳才24歲,但其文筆之老到,觀察之細致,思考之深刻,令人嘆服。黃裳本人,也絕不悔其少作,相反,在他的6卷本的《黃裳文集》中,他舍去了《新北京》等應時之作,卻將此書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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