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興云

云南河口縣與越南老街省隔河相望，許多中國人從這兒進出越南，不需要簽證，只需要打點一些費用。尤其是對于到越南賭博的中國人，邊境線更是形同虛設。

在河口中越大橋附近搭上拉客者的摩托車，從側門進入滇越鐵路河口車站的站臺，沿著鐵路及中越界河向西行駛不到5分鐘，便可到達一個被當地人叫做“一條半”的地方。河口一側有兩個渡口，越南一側是一個渡口。每個渡口都有人收錢，一般行情是每人15元。中越界河的兩邊分別停泊著兩三艘寬為一米左右，長度在五、六米的鐵皮船，一次最多可以渡十來個人。

一個沒有事先打通關系獨自進入越南的年輕人剛剛渡河到達越南老街，便被一位穿迷彩服的越南邊防軍官攔住，用云南話對他說，又不是你們中國的河，怎么想來就來？得知年輕人是到越南賭博的后，“迷彩服軍官”的態度立馬緩和了許多，提出交200元的邊境通行費即可。經過討價還價，費用最終降至100元。隨后，軍官摸出一張名片，要年輕人以后到越南先給他打電話。名片上除印有軍官家里開設的旅館的名稱、電話外，還有一行用顏色標出特別醒目的中國字：接送中國人到越南，越南人到中國。

虛設的邊境線

在河口縣，往年繁忙的中越邊貿今年明顯清淡了許多，但這里仍然人來人往，車馬鼎沸。許多中國人從這兒越過邊境線，到越南老街賭博。

娶了越南妻子、定居在河口的貴州人姜建辦有多次往返越南的簽證，對當地的人員及相關情況均十分熟悉。他告訴記者，除了少數游客外，絕大多數越境的中國人都是到越方一側的賭場賭博。

一位來自四川自貢、常年在河口中越邊境大橋附近為越南賭場拉客的人告訴記者，除了一些特殊時刻，比如上面有領導來視察或者召開相關會議之類的時候，基本上每天都有大量中國人以邊境偷渡的方式前往越南?！?0%以上都是去賭場的，去旅游的只占很小一部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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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河口車站載客前往渡口的摩托車，有時候會遭遇設在車站門口的公安執勤點查驗身份證，但查過之后，多數都被放行。而在越南老街一側的渡口，有越南邊防人員專門守衛。負責守衛的越南邊防人員有七八個，全都聚集在一個旅館門前喝茶，除一兩個穿軍隊制服外，其余都是便服。領頭的就是文前提到的20多歲的迷彩服軍官。

在越南老街市，入住賓館酒店并不需要出示護照，只要出示中國的身份證就可以。當然，人民幣自然也是必不可少的。只要事先聯系好，賭場的客人行程輕松舒適。河口會有專人送至渡口，到達越南老街之后，賭場的專車將他們直接送至賭場。包括通行、擺渡以及吃飯住宿的費用，全部免單。

事實上，據姜建介紹，在河口類似這樣的出境通道并非只此一家，“少說也有好幾處?！币晃辉诙煽谑斟X的小伙子表示，從他那里過去的人當天有300多人，多的時候一天500人、800人都有過。

吸金黑洞

老街的市容與中國一般縣城差不多，其周邊的風景與河口一帶也沒有什么不同。因此，賭場自然成為絕大多數中國人的唯一目的地。

老街國際俱樂部（酒店）的一樓大廳是一座大約五六百平米的賭場，據稱是馬來西亞著名的云頂賭場老板與越南人合股開的。這里設置了十余張百家樂賭桌以及一些老虎機，環境與澳門一般小型賭場差不多，但在老街這樣地方，堪稱豪華。

記者看到，除了大廳里面下注限額較高的幾張VIP賭桌不算熱鬧，幾乎所有的賭桌都座無虛席，旁邊還站滿了準備下注及觀戰的賭客，總數大概有數百人。聽口音大概有一半左右是云南人，間或也穿插著其他中國南部省份或東北的口音。

賭場不允許越南本地人進入。姜建帶著他的越南妻子到賭場吃飯，盡管他妻子普通話講得不錯，但仍然被賭場餐廳服務員認出來是其同胞，一再提出要她離開。此外，在賭場購買籌碼只能用人民幣。

賭場管理人員透露，由于賭場的客人不斷在增加，老板已經準備擴大面積及增加設施和人手。而一位來自昆明自稱做翡翠生意的張先生告訴記者，他和朋友經常來玩，有輸有贏，大多數時候“輸贏幾十萬”，但有時候也會一次輸贏幾百萬。

與其他賭場不同的是，老街賭場的客人在下注時幾乎都是“泥碼”。所謂“泥碼”就是不能直接換成現金的籌碼?！澳啻a”必須通過在賭桌上下注贏取現金碼才能換成現金。在賭場，一般的規則是，賭客如果用現金購買“泥碼”不僅可以獲得2%的返利，還可以換取餐劵以及酒店住宿券。

因此，在老街賭場就活躍著大量把客人購買的現金碼換成“泥碼”的所謂“洗碼仔”。他們在通過拉客獲取客人報酬的同時，還通過洗碼的方式賺取賭場的返利。

一位來自湖北天門的“洗碼仔”王先生在老街賭場已經有四、五年時間。他說，不要小看老街賭場規模不大，一年從中國人身上吸取的金錢如果能夠公開，絕對令人吃驚。

他向記者介紹，一個賭場要成功，除了作為群眾演員的中小賭客外，還要擁有不同背景的“豪客”幫忙。而在老街賭場，常?？梢钥吹絹碜灾袊颇系耐ㄟ^挖礦、買賣翡翠和普洱茶或做工程發財的老板們。

“與其他賭場的最大不同是，到老街賭場不用辦理任何手續，來去都了無痕跡，這對賭客來說無疑是最佳條件?！蓖跸壬f。

不能不說的是，正常渠道前往越南邊境一日游的費錢費時，在相當程度上推動人們通過非法渠道前往越南，同時也為老街賭場不斷地培育了大量的潛在賭徒。

據了解，通過河口當地旅行社可以辦理一日游，但費用一般在450元上下，行程只有半天時間，只能根據旅行社安排的線路看幾個固定的諸如老街公園、大會堂等景點，游客既不能離團自由行，更不能滯留越南過夜，至于賭場則只能在外面觀看?！敖M團的游客如果進去賭場，旅行社將會被取消資格?！币晃缓涌诋數芈眯猩缛耸繉τ浾哒f。

2009年，由于中國開展打擊公民境外賭博活動，中越雙方地方政府——云南紅河州與老街省之間曾經有過禁止中國人到老街賭場賭博的協議。但從實際情形看，協議只停留在紙面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