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觀察報 記者 劉金松 校車之外，校園還有哪些值得擔憂的地方？至少還有一個：校園午餐。

日前，國務院決定啟動實施農村義務教育學生營養改善計劃，中央財政每年撥款160億元，按每人每天3元標準，為農村義務教育階段學生提供營養膳食補助。

從上世紀90年代即開始在城市推行的學生營養改善計劃，終于從城市推向農村。不過，從下撥資金到真正實現學生餐桌的營養，還需要諸多配套措施的跟進。即便在已經推行營養餐計劃多年的試點城市，依然存在營養餐不營養的現象。

被丟棄的營養餐

11月底的一個中午，北京市朝陽區勁松第四小學的四年級教室門口，吃完營養餐的孩子們正在將飯盒放進回收箱內。

記者隨手翻開一個四年級男生剛剛放回的飯盒，四格菜中，只有番茄雞蛋被吃掉了一半，其他三格菜幾乎完整未動，整份的米飯只從中間挖去了很少一部分?？从浾卟榭此娘埡?，這位胖乎乎的男生靦腆地笑著說，“不好吃。”

一位六年級的女生則認為，吃幾口就扔掉的學生太嬌氣。她對學校提供的營養餐的評價是，“時好時壞，壞的時候多，永遠不知道下一頓是什么情況。”從當天的現場抽查來看，飯菜剩下的不在少數，有的甚至剩下一大半。

作為第一批推行學生營養餐的城市，北京從上世紀90年代即開始試點，經過十多年的建設和運營，已形成了市、區兩級管理體系，并設立了專門的管理機構——北京市學生營養餐工作辦公室，屬北京市教委下屬的獨立事業單位。

根據去年的統計，北京市每天約有38萬名中小學生食用由50多家定點生產單位或學校食堂提供的營養餐。有送餐訂單的學校為561所，其中468所為完全配送，其余通過食堂加工和定點配送兩種方式解決。也有的學校采購標準的營養餐半成品，由學校食堂進行后期加工。

據中國疾病預防控制中心營養與食品安全所研究員馬冠生介紹，無論是定點生產或是食堂加工，必須符合《學生營養午餐營養供給量》、《學生集體用餐衛生監督辦法》等相關國標規定。不同年齡段兒童的營養素需要量不同，伴隨的食物攝入量也有所不同。通常應該是采用營養軟件計算在一周內平均每天的主要營養素攝入量達到推薦攝入量的90%以上，也可以通過食物種類和食用量進行初步估計。

以6~8歲平均體重為21.9公斤的兒童為例，為其提供的營養午餐標準食物供給量為糧食類100克、動物性食品50克、奶類100克、大豆及其制品20克、蔬菜120克、植物油5克。

按照營養元素拼圖加工出來的營養午餐，只是營養午餐推廣中的第一步，能否轉化為孩子們真正的營養，則完全是另外一種情況。

根據北京市相關營養餐配送企業的統計，向學校配送的營養餐中，“一筷未動”的情況最多能超過30%。在對北京市中小學生進行的一項抽樣調查顯示，接近一半的學生不喜歡吃營養餐。

據長春、大連、杭州、天津等地媒體的報道，學生不喜歡吃營養餐的現象，在這些較早推行學生營養餐的城市中同樣存在?！洞筮B日報》在今年5月份對當地一所初中的調查顯示，該校1000多名學生，3、4、5月份的訂餐數，分別為760份、582份、539份，食用營養午餐的學生不斷減少。在5月份甚至出現有班級無一人訂餐的現象。

聯合“摳肉”

學生們排斥營養餐的背后，則是相關各方對營養餐利益的瓜分。據勁松四小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工作人員介紹，開學的頭一個月還挺像那么回事，菜的質量有保證，還送西瓜、橘子等水果，現在水果不送了，飯菜質量也越來越差，“別說學生，老師們都不愿意吃。”

在這位工作人員看來，送餐公司開始的時候，要和學校打好關系，自然不敢在飯菜上動手腳，一旦關系理順了，就開始出現質量下降的情況，“老師們也有意見，不過反映也沒用。”

學校和送餐公司聯合從學生嘴里“摳肉”，已是行業內人所共知的潛規則。在北京市的學生營養餐供應市場中，除學校自建食堂外，其余多由50多家快餐定點生產企業供餐。選用哪家企業的產品，決定權在學校。

據相關餐飲人士介紹，能否成功向學校供餐，就看餐飲企業給的好處多少。好處多種多樣，包括給學校置辦福利，為教師提供免費午餐、幫學校洗窗簾，安排教職工親屬就業，甚至是直接給回扣。

北京市學生營養餐辦公室主任肖燕平在接受媒體采訪時，曾算過一筆賬：一份5~6元的營養餐，刨除各種必須成本后，能用到孩子們營養餐上的最多只有3元。而各種灰色支出還要再從這3元里“擠”出來。

位于北京市石景山區的一家學生營養餐生產企業工作人員表示，今年物價、人員工資上漲比較厲害，終端一直沒漲價，企業只能想辦法湊合、湊合，“一個人干兩個人的活，該切成絲的剁成塊，該放一兩肉的放半兩。”

馬冠生表示，目前對營養午餐營養含量的監測，還多是立足于食譜，即其食物的營養構成及含量是否符合標準，尚未進行終端檢測。

根據對勁松四小學生家長的隨機調查，午餐的情況并未引起家長的太多重視。多數家長表示，合口了就多吃點，不合口味了，就先墊補墊補，晚上回家再補。

在馬冠生看來，城市孩子的營養午餐在于營養均衡，是吃飽之后如何吃得好，相對而言，農村地區孩子的午餐營養更值得關注，“現在很多地方的孩子還沒吃飽。”在農村推廣營養午餐，也會面臨更多困難和挑戰，包括硬件設施、食物的選擇和實施。其舉例說，有的農村學校食堂連最基本的設施都沒有；有些地方在推行蛋、奶工程的時候，容易出現乳糖不耐受的情況。

馬冠生透露，目前營養所正在為教育部起草學生營養膳食的指導原則，側重于為農村地區學生營養膳食改善提供相應規范，該指導原則有望在12月份發布。

中國學生營養與健康促進會副秘書長胡小琪認為，國際上的經驗表明，搞好學生營養餐是提高一代人身體素質和智慧的重要途徑。比較顯著的是近鄰日本，通過在1954年頒布實施《學校供餐法》，使日本學生的身體素質大大提高。與戰前相比，日本學生的各項生長發育指標，尤其是身高等具有代表性的指標，增幅之大、速度之快已獲世界認可，身體耐力也明顯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