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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建緣 李麗 李蕊

2011年最后一個季度，臺灣主持人歐弟終于實現了他的夢想，成了在大陸“廣受關注”的節目主持人，不過不是因為他加盟主持了三年的電視節目《天天向上》，而是因為他在節目中被打上了馬賽克。

9月9日，湖南衛視頻道在晚間照常播出了王牌節目《天天向上》，但幾個主持人騎在馬上的外景鏡頭中，歐弟臉上被打馬賽克。這被看作是對過度娛樂化電視節目的警示。而被稱作“限娛令”的管理意見也適時祭出。

“限娛令”

“限娛令”，指的是10月25日，國家廣電總局官網掛出的《關于進一步加強電視上星綜合頻道節目管理的意見》（下稱《意見》）。

《意見》明確提出，“從明年1月1日起，34個電視上星綜合頻道要提高新聞類節目播出量，而各衛視每周的娛樂節目不能超過兩檔，每年的選秀節目不得超過10個?！辈粌H要求對上星頻道的節目進行管理，限制娛樂節目，還對情感類等節目類型提出了要求。

和很多人想的不一樣，直接催動“限娛令”出臺的并不是“歐弟及其他娛樂節目中嬉笑怒罵的主持人們。一位知情人士透露，2011年初，廣電總局已醞釀出臺相關法規，對電視節目質量和導向上進行規范。

2011年5月上旬，廣電總局召集學界、電視界和產業界的專家召開內部溝通會議，當時湖南臺、貴州臺、江蘇臺、上海臺、浙江臺有關領導也出席會議并參與討論。主題是電視文化建設。

7月，《意見》初稿形成并第一次征求意見，討論重點包括娛樂節目到底如何定義、如何看待混搭節目中的娛樂元素等。當時還是“防止電視節目過度娛樂化”的口徑?！兑庖姟废群蠼洑v了三四輪意見征集，“其中也做了很多權衡和妥協?！鄙鲜鲋槿耸糠Q。

10月18日，中共十七屆六中全會閉幕。會議提出建構一個科學的大眾的民族的文化體系，并“在這個過程中有對電視文化建設進行考量”。

新華社在配發社論的同時，對《可凡傾聽》、《超級訪問》、《超級女聲》、《非誠勿擾》、《稱心如意》、《婚姻保衛戰》以及《我們約會吧》進行點名，指出“觀眾在觀看電視節目時，大多數時候是被動地接受，因而給予什么、怎樣引導非常重要”。

重新定義黃金時段

在10月28日，來自湖南衛視2012年廣告招商會上的信息顯示,新推出的十余檔節目中，《新聞當事人》、《她們新說法》等新聞紀實和服務法制類節目占去大半。但從明年元旦起，改用周播劇形式，每周日都將播電視劇?！兑黄饋砜戳餍怯?》和《宮2》將成為首批試水周播劇。此前，湖南衛視已宣布綜藝類節目只保留《快樂大本營》和《天天向上》。

相親節目廣受關注的江蘇衛視11月初公布改版計劃，宣布明年將加大非娛樂和非黃金檔新節目研發。而浙江衛視也打算同期開始連續12小時推出《浙江衛視2012全新節目測試版》。

北京衛視晚間黃金時段的“秀”場欄目全面停播已有一段時間，新欄目的開發尚無動靜。一些并不以娛樂見長的衛視頻道樂于偏安一隅，天津衛視總編室方面表示，他們的娛樂訪談類節目只有《今夜有戲》，情感類節目只有《婚姻保衛戰》，因此“限娛令”對天津衛視影響并不大。

“如果能讓人會心一笑之后還有思考，是一個課題，并不像想的那么簡單?！敝破?、中央電視臺綜藝類節目編導婁乃鳴在接受采訪時，對限娛令可能帶來的積極性表示淡然，“藝術家不是政治家，藝術創作本身就是一件很難的事情，但現在愿意又善于在這大俗大雅之間把持分寸的年輕人卻越來越少了?！彼f。

電視臺的考驗

一位在電視臺做了兩年總監的業內人士在告訴記者，“電視臺生存是非常難的，你不去市場上競爭，就沒有人關注，沒人關注就沒有收視率，廣告客戶就不給你投放。而節目的創新和積累投入是很大的?！?/p>

為了獲取更多的廣告客戶，很多電視臺必須更多地把錢投入到購買電視劇和制造節目中?；旧弦S持像樣運作，電視臺的技術投入大多在1億元以上。有數據顯示，貴州、江蘇、安徽等衛視頻道的年投入在1億—1.5億元人民幣，其中一年的技術投入約6000萬左右，如需更新設備、提升播出碼、實現高清，或者擴大演播室、增加電腦燈光等等，則投入加倍。

排名前20位的電視臺投入都不會低于三個億。而湖南、浙江、江蘇等排名靠前的大臺，投入都達6—8個億。以湖南衛視為例，制作獨播劇，每集至少40萬。

粗略估算，擁有上星頻道的電視臺平均每年的投入約3億左右。而反觀這些投入帶來的市場回報，卻令人唏噓——除了排名前五的電視臺能達到收支平衡，其他頻道基本都是用地面臺來養衛視。

用地面收入“反哺”衛視。不斷購買高端的電視劇，加大節目投入提供收視率已經成了衛視欄目相互競爭的主要手段。

中國電視娛樂產業的大門是被徐徐打開的，2005年，湖南衛視的“超女”現象將“娛樂化”定位發揮到了極致，2010年，湖南衛視率先在全國省級衛視中實現廣告資源年度招標。2011年，該臺再次拿出60%—70%左右的資源來招標，創收36億以上，極大鼓舞了各地衛視“娛樂至上”的熱情。

有數據顯示，中國電視廣告產值每年以20%的速度增長，但利潤率卻很低。像《快樂大本營》和《天天向上》這樣的王牌節目冠名價格都是一億多元，江蘇衛視“非誠勿擾”全年能承載的廣告收入也不過4億元?！斑@類的節目，單期的投入就近百萬，再加上高清設備、技術投入至少要5000萬。這不是每個電視臺能夠拿得出的一筆錢?！币晃浑娨暸_工程師表示。

娛樂的意義？

在這個娛樂至死的年代，限娛令改變了過去娛樂節目性價比最高，“風險”最低的狀況。

中國傳媒大學教師、云南衛視《新看點》北京演播室負責人丁龍江表示，“限娛與娛樂化完成使命的趨勢相符，但必須與新聞改革同步，給媒體存活的空間?！?/p>

“限娛令”下一步的程序及執行方法尚未公布，各電視臺的節目布局和欄目備案進行情況也待觀察。接受考驗的不僅有各電視臺，也包括制定規則的廣電總局。

“限娛令還是有一點點傳統，本應是寓教于樂，現在是只‘教’不‘樂’”。北京大學文化產業研究院副院長陳少峰稱,“娛樂是一種文化價值，有競爭、有溝通，才能作出更好的娛樂節目?！?/p>

“一個行業的發展，多主體的狀態本來就是一個和政府討價還價的過程，只要這個過程是公開透明和公正的，是推動這個行業健康發展的我們都是支持的?！敝袊鴤髅酱髮W電視新聞學院院長博士生導師郎勁松表示?！拔矣X得接下來市場主體之間和總局會出現博弈吧，如何能夠管得好，是很考驗政府的智慧的。如果沒有一個組織機構和大家公認的原則，就會整個帶來行業的倒車?！?/p>

也許真該探究一下娛樂的意義了，就像拍下《禿鷲與女孩》的普利策獎得主、南非攝影家凱文·卡特所說：“生活的痛苦遠遠超出了歡樂的程度?！钡蔷烤故鞘裁戳α?，讓人們可以在娛樂的輕浮與躁狂中里穩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