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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陽

8月25日，北京，土豆網“護國寺”會議室，王微，這位新誕生的上市公司土豆網創始人兼CEO身上，仍然是一條牛仔褲和一件灰色的T恤——他在公開場合只穿過兩次西裝，最近一次就是8月17日深夜，土豆網在美國上市敲鐘儀式那天，他認為穿西服可以讓美國人覺得中國公司也很“靠譜”。

他看上去不喜不怒，聲音不急不緩，他喜歡用“淡定”這個詞來形容自己做事的心情，不論是上市過程中的起起伏伏還是與喬布斯爭執的轟轟烈烈。

在過去的一個月里，他和土豆員工都經歷了一次鳳凰涅槃——所有人都知道，2011年的這個夏天并不是上市的好時候，根據此前中國赴美上市公司的表現，外界普遍認為，土豆網的定價與公開募資并不盡如人意——此次，土豆融資了大約1.6億美元。

這些并不能動搖王微的選擇，土豆網的上市計劃亦未因為納指暴跌、美國主權信用級別下調至AA+等客觀因素所動搖。

2011年這個黑暗的8月，恐怕王微會終身難忘。

荊棘路

土豆上市前的三個月里，赴美上市的中國公司經歷了從資本市場浪潮的巔峰跌到谷底的戲劇性變化。這正是一個全球經濟疲軟、中國公司信譽被質疑的風口浪尖。

這個時候，土豆網是否還要向SEC遞交上市文件？一旦遞交并且通過，就意味著在短期內必須完成IPO。

如果選擇暫緩上市，土豆的現金又能維持多久？根據土豆遞交給SEC的文件，截至6月30日，土豆網現金及現金等價物為2070萬美元。土豆網二季度的營業成本和運營費用共2630萬美元，同期營收1780萬美元。這意味著，擺在王微面前的只有兩條路：一是克服萬難地上市；二是選擇靠山被收購。

那個時候，土豆網的上市文件已經做好了大部分準備。事實上，也有投行的朋友建議王微等到9月份以后再上市。不過看起來王微對上市這條路沒有絲毫的猶豫，在他看來，好的公司一定會被投資人看到價值，市場環境對好公司的影響不會太大。他沒有采納投資人的建議，只是說，“我們什么時候Ready，什么時候Go！”

8月5日，是王微到香港開始路演的第一天，全球股市暴跌5%。王微看到很多香港的分析師都很茫然，他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情況。王微并沒有對外界有過多關注，在他的腦子中縈繞的是土豆的各種數字以及反復演練的路演說詞。

那天中午，王微擺了十幾桌午餐會，令他意外的是不僅這些位子都坐滿了，而且還來了很多人站在過道上聽他講中國的視頻行業和他打算如何“播種土豆”的故事。

8月8日，王微與團隊飛抵紐約，這是他在美國路演的第一天。正“巧”碰上美國政府債券被標準普爾調低了信用等級。全球掀起了新一輪的信心崩潰。

事實上，在此后路演的兩周多時間里，市場一直激蕩，30多家公司在遞交SEC文件之后取消了上市計劃，另有多家已經在路演途中、因認購不滿或路演反饋不佳等各種原因，被迫延遲或直接取消了上市計劃?！拔覀冎?，無論世界怎樣，只要不發生災難性的極端事件，我們一定能完成上市。原因很簡單，我們知道我們是一個很好的公司，我們有機會成為一個了不起的公司，我們有一個很好的團隊，我們有機會成為一個了不起的團隊。所以，IPO的路演中，我們清晰地說明市場的真實情況和我們的贏的策略，我們必然會得到投資人的支持?！蓖跷⒄f。

這個過程，從香港到紐約，從波士頓到費城到巴爾的摩到芝加哥，從堪薩斯城到舊金山，從丹佛到洛杉磯，最后回到紐約。此間王微一共開了55個一對一的見面會，將近10個早餐和午餐會，經歷了無數的電話和討論，一步步地往前走。

終于，在美國時間8月17日，王微敲響了納斯達克的開市鐘，他在玩一個“勇敢者的游戲”——只有勇敢地不斷扔色子堅持到最后的人才能勝利，在9個月的靜默與掙扎之后，終于太陽照常升起。

不看股價

王微至今還清晰地記得給土豆定發行價的那天。他在洛杉磯機場，準備飛回紐約。就在機場召開的移動電話會議，投行和土豆的定價委員會成員同時在線。投行在介紹完募股情況和市場狀況后，提出發行價定在28到30元之間的29元。

王微說“OK!”,　與其他兩位董事意見統一而默契。用王微的話說，整個會議不到20分鐘，談論定價則不到短短的20秒。而其他有些上市公司的定價會能開四個多小時。據悉，當時土豆網的股票認購已經達到超額7倍認購之多。

對于土豆網來說，上市讓其不但獲取了迫切需要的資金，也從此擁有了一個暢通穩定的融資渠道——土豆網的老對手優酷，就在上市半年后再次增發了6億美元。

看過了這十幾年來各個科技公司起起落落，也看過了各家公司的股票們起起落落的王微，此后看的不僅是別人的熱鬧，從8月18日開始，他和他的土豆員工們也要開始看自己的“熱鬧”了。當然，這也讓王微感到了一股新鮮熱辣的心跳感覺，他覺得和以前確實還是有些不同。

IPO當晚開始，土豆的股價經歷了三級跳。上市首日較發行價下跌11.86%，第二天大跌18.58%，第三天再跌7.54%。而之后，則連續三天高歌猛進，漲幅達25％。

股價開始上漲的第二天，8月21日晚上11點，王微給自己的全體員工群發了一封郵件。他告訴員工不要看土豆的股票價格，“一不小心看到了就當沒看到好了。每三個月發布的季報后的第二天，認真看一眼?！?/p>

他的理由是，所有那些了不起的公司，沒有什么人記得他們上市時候第一天的股票是什么價格，漲了還是跌了，不論是微軟、蘋果、谷歌還是亞馬遜。騰訊剛上市的時候，一上市股票就開始跌，跌了快一年，慢慢才開始漲。幾大門戶，都有過股票跌到一塊錢以下的時候。放棄的公司都完蛋了。堅持做，聰明地做，就成了今天的這些互聯網大公司們。

在王微看來，股票短時間內是市場對公司的投票機，長期看是稱重計。

土豆上市的過程中，伴隨著層出不窮的“消息”。有一天王微在查看一封來自美國的新聞郵件時，赫然看到第一條是“百度或收購土豆網”，而第二條是“樂視網或收購土豆”——那個網站顯然也搞不清哪個消息更靠譜，因而列在一起。

他的第一反應是：趕緊掏出iPhone來把這個網頁照下來留作紀念。事實上，除了百度、樂視網外，那段時間傳說要收購土豆網的還有優酷、奇藝，甚至一家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PPTV。

即將發力

樂淘網副總裁陳虎說王微是個“很堅持的人”——堅持就值得贊賞。

很多人說，王微其實與喬布斯很像。在他永遠心不在焉的外表下，也有一顆和喬布斯一樣偏執且倔強的童心。

兩年多前，王微曾經和喬布斯在后者的辦公室單獨開過一次會。喬布斯和他想象的一樣喜歡爭辯，不過王微也很固執。一來二去，兩個人轉眼就把會議變成了一個關于人性和社會政治體制的辯論。

那次會議以不歡而散告終。王微開完會出門，盡管加州陽光熠熠，他依舊外表淡然，但心里卻非常郁悶困惑。后來，王微得出的結論是，“喬布斯給我的榜樣是，你要先不顧一切地相信，然后再談妥協?！?/p>

敲鐘儀式和慶功晚宴一結束，他就迫不及待地飛回北京。盡管外表依然“淡定”，但其實王微心急地要把過去一年以來沒做的“功課”補齊：有了錢的王微，要買正版內容——過去的一年中，優酷花了一個多億買版權，而土豆只投入了3000萬。此外，王微還要擴充帶寬提升用戶體驗。

是的，這個中國第一家視頻網站，最近幾年市場份額被優酷超過，一直位列第二。而現在的市場更加復雜，搜狐已經憑借正版內容和高清躍至市場第三位。百度旗下的奇藝網憑借流量優勢在廣告上增長非常強勁。而另一個巨頭騰訊的視頻業務也在一邊虎視眈眈。

在王微看來，未來的視頻市場和態勢會進入關鍵期，整個市場的格局還是要依靠規模取勝，在整個視頻市場的持續爆發性增長中土豆網必須占據一席，成為視頻最后三五家競爭者中的一員。

專訪

經濟觀察報：在整個上市過程中你最緊張是什么時候？

王微：我最緊張也是上市最關鍵的有三個時間點。第一個是向美國SEC遞交上市文件，第二個是公布交易，第三個就是定價。整個上市過程我們經歷了市場的低谷。例如我們到香港后第二天香港股市大跌，我們到美國的第二天美國國際信用被降級。

經濟觀察報：上市對于土豆來講是一件大事，你怎么看上市對土豆的重要性？

王微：上市只不過是一件事，做完了就去做下一件。但上市會讓土豆得到資金上的補充，更重要的是上市打開了土豆的融資通道。

經濟觀察報：土豆上市時正好趕上基金經理放假，那時候有多少人參加上市公司路演的餐會？

王微：那個時候確實基金經理們都不愛出門，有的就在家里整天看電腦，不過也有基金經理為了好公司取消假期的。我們在香港的餐會在酒店擺了十幾桌，結果全部都坐滿了，后來的很多都是站著聽完的。

經濟觀察報：這次去IPO，土豆網對投資人講述的是一個怎樣的商業故事？

王微：土豆網一直在并且也將繼續堅持構建“YOUTUBE+HULU+HBO”的綜合性媒體平臺模式定位，也就是UGC（用戶創造）+正版影視+自制內容，并包含類Netflix付費收看元素，以及業界第一的無線視頻平臺，從而打造綜合性全平臺，以此構建出中國領先的在線視頻品牌，拓展獨特且差異化的視頻內容和活躍的用戶社區。美國的投資人都很聰明，他們對美國的這些公司的模式都很熟悉，接受起來很容易。

經濟觀察報：土豆網現在上市了，你曾說過視頻就是資本的生意，現在優酷資金實力非常強，你覺得今后的視頻市場潛力如何，會形成什么格局？

王微：未來視頻市場會容納3-5家視頻公司，土豆網必然能占據其中一席。從數字媒體四大類別圖文、搜索、視頻和社交媒體來看，目前圖文展示廣告所占數字廣告比例很大，但是視頻廣告增長是最快的。視頻廣告未來有機會超過圖文廣告和搜索廣告。門戶網站廣告用10年規模做到100億，形成4-5家并存的格局，而視頻會更快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