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觀察報 記者 陳周錫 溫州是中國印刷業三大印刷基地之一，然而，眾多企業規模小、產品低端、打價格戰等因素，使得他們只能淪為大型企業的配套商之一。在大企業的強勢話語權下，漫長的貨款回收期，在資金鏈緊張的現今，已是高懸在每個印刷業主頭上的“達克摩利斯”之劍。

今年35歲的陳群，從父親那里接手了包裝印刷企業，主要給當地電器企業做產品配套。陳群說，以前，他的企業有接不完的訂單，上游企業結賬也相當干脆，一般不會超過二三十天。如今，他面對的則是“有訂單不敢接”，只因上游企業結賬日拖延，一般貨款回收期需要3個月甚至更長。

“不接單，企業等死；接單，企業找死。”陳群無奈地說，貨款回收期延長，對資金實力本身就不強的中小企業來說，無疑將面臨更大的資金壓力。“接的單子越多，企業投入資金越大，包括設備、人員、材料等。一旦上游企業遭遇危機，貨款回收被無限期延長，那下游的配套企業就會面臨死亡。”

陳群說，為避免違約賠償，他只好被迫加大設備、材料、人員等投入，這對中小企業來說無疑是一把雙刃劍。“給大企業做配套，訂單比較穩定、利潤比較低，但沉重的融資壓力讓我得不償失。”

陳群說，漫長的貨款回收期已使一些中小企業生存艱難。以包裝印刷企業為例，大企業給陳群的貨款回收期3個月甚至更長；拿到配套印刷品后，大企業成品一周左右可以銷售，一個月左右就可以回收貨款。而陳群對下游企業造紙廠的結賬日期為30天至45天，造紙廠給收廢品工人是貨到付款，材料供應商貨到付款期也不過30天時間。“這種不對等的貨款回收期，在全國各個產業都比較普遍。”

“這意味著，大量中小企業‘儲戶’，把自有資金、銀行貸款或者社會融資，存到大企業這個‘銀行’。”陳群說。

陳群說，為解決資金困難，很多中小企業借助銀行貸款，即便你能貸到款，月息也要在1%左右；另外只有依靠社會融資，一般月息1.5%；高利貸那就更高。陳群說，他的工廠設備資產4000余萬元，得知去銀行抵押貸款只能借到幾十萬元后，索性就依靠周邊朋友融資。“與以往不同，如今銀行貸款和民間融資利率在趨近，且民間融資不要用擔心還貸日期，不會對企業資金流造成威脅。”

陳群說，一旦遇到流動資金不足，或者下游廠商拖延貨款，中小企業的風險隨即就來：你沒有流動資金還在繼續進原料，原料供應商會要求你先付掉到期貨款再發貨；為維持工廠正常生產運轉，你迫不得已會去找高額的社會融資，甚至高利貸。“否則你就要停工。一旦停工，那些借款人、供應商們很快就會搬空你廠里值錢的東西低債。”

陳群說，現在“中國電器之都”樂清，很多中小企業貨款回收期在4個月以上。金融危機后，大企業擴張很快，在房地產等領域投資激增，在信貸緊縮、融資壓力下，他們必然會延長配套企業付款周期。

一份工信部中小企業簡報也顯示，2010年，中小企業平均庫存周轉率比上年下降4.6%，應收賬款周轉率比上年下降12.1%；平均應收賬款周轉周期達到99天（2009年為91天），平均存貨周轉周期達到126天（2009年為124天），兩者之和達到225天，表明中小企業周轉性資金繼續吃緊。

在陳群周邊的一些溫州印刷企業中，生存狀況比較好的只占少數，他說，一些活的比較好的中小企業，會到外地買地搞固定資產投資；少數活的不好的企業，干脆關掉企業，搞熟悉產品的市場銷售。

陳群說，漫長的貨款回收期，已使印刷企業生存艱難，“我真希望，信貸緊縮能使一些企業消亡，進而改善商業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