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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北京“七環”上的垃圾生意
    導語:

    劉金松

    與城市攤大餅式的擴張同步,北京城的垃圾包圍圈也在不斷擴大,從最早的在四環路形成圍困,到去年的垃圾七環,垃圾圍城的窘境一直與之相伴。

    攝影師王久良拍攝的《垃圾圍城》系列,為公眾勾畫出了北京城少為人知的七環垃圾帶。根據所處的經緯度,王久良在地圖上為每座垃圾堆做了黃色標記,從最終標出的地圖上看,在六環之外,400多座垃圾場組成了一個密密麻麻的包圍圈,將北京城圍困其中?!霸谝袄鴪鲋苓呉蛔?,到處都是金錢流動的聲音,垃圾場背后,都是有利益的?!睂嵉靥ぴL了北京周邊400多座垃圾場的王久良感慨說。

    垃圾圍城

    北京市南六環向南3公里,位于通州區馬駒橋鎮小張灣村南邊的一個垃圾場內,拾荒者們正在將垃圾進行分類,從中揀出布、金屬、塑料等廢品后,將剩下的垃圾殘余推向更遠處坑中。

    據當地村民介紹,這個近300畝的垃圾坑,是村里抽沙后留下來的,原本有六七米深,從2009年開始承包給個人,現在已經基本填滿。填滿后的垃圾坑,覆上一層薄土后,在上面建起了一排排的小房子,供拾荒者和廢品回收者居住。

    這個天然的垃圾場并不在北京市環衛系統的監控之內,承包者向村里交一定的費用之后,就可以做垃圾回收處理的買賣。

    從小張灣村繼續向西兩公里,在一片樹林的遮擋中,從去年剛開始經營的一個規模更大的野垃圾場,正在重復著小張灣垃圾場的發展路徑。

    目前這個野垃圾場內,對污泥、糞便、建筑垃圾、生活垃圾是來者不拒,無法分揀的直接傾倒到坑里,根據車的大小,向傾倒者收幾十到上百元不等的費用??晒┓謷睦?,則根據種類,從南向北劃分為木材、泡沫、金屬、生活垃圾等不同的區域,由專門的垃圾分揀者進行分類整理。剩下的殘余物則用鏟車一起推到外圍的坑里。

    據一位來自河南信陽的垃圾經營戶介紹,他們去年2月份剛從其他垃圾場轉過來,在這里撿垃圾的大多是信陽老鄉,“管理肯定都是他們當地人,他們從村里把廢坑租下來之后,再分包給我們”。

    王久良拍攝的400多個野垃圾場中,多數都有人看管。在拍攝過程中,他曾遭遇過提刀攆、放狗追,比較溫和的則警告說,“小心有人找你麻煩”。在拍攝朝陽區孫河鄉的一個垃圾山時,他曾被十幾個青年圍住,威脅說要砸爛相機,最終還是刪除照片后,才被允許離開。

    作品展出后,王久良曾對拍攝過的垃圾堆進行了回訪。有50%的垃圾堆已經被徹底清理,有部分在清理后又開始傾倒,有30%的垃圾堆依然未得到任何改變和處理。

    與以往因城市垃圾處理能力不足而形成的垃圾圍城不同,此次的垃圾七環的形成,更多是在利益驅動下的主動行為。據王久良粗略統計,其走訪過的野垃圾場中,租賃經營形式的占1/3還多。

    不過對于垃圾二次圍城的說法,北京市政府參事、著名垃圾處理問題專家王維平并不認可。在其看來,北京真正遭遇垃圾圍城是上世紀80年代。根據當時兩次航拍的結果,在四環路一圈,50平方米以上的垃圾堆,有4700多堆?!艾F在的垃圾堆數量、密集程度,都不能和當時相比。說垃圾二次圍城,不科學?!蓖蹙S平說。

    如何淘金

    尋找足夠容量的深坑是經營野垃圾場的第一步。據小張灣村村民介紹,這里原本都是平原,哪有什么深坑,還不都是抽沙抽的。在最高峰的時候,曾有3臺抽沙機不停在現在垃圾場位置抽沙,最終形成了一個近300畝的大坑。

    賣完沙之后,開始進入了回收垃圾回填環節。想承包廢坑回收垃圾,必須獲得當地村里的支持。據小張灣村村民介紹,村里的四個垃圾坑,都歸村委會一王姓負責人主管,承包者為本村一劉姓村民,“前幾年都是外地人來承包,有幾個河南、四川的老板在附近的村承包,都掙了幾十萬?!?/p>

    野垃圾場的形成大多循著“賣沙-形成深坑-出租-回收垃圾”的鏈條演變。相對于正規垃圾場防塵、防滲漏、防污染等眾多的處理措施,野垃圾場直接填埋的方式,成本要低不少。不過,承包大坑回收垃圾,重點不在倒垃圾本身,更大的油水還在廢品回收。

    垃圾場經營者會根據垃圾含金量決定收費多少,據王久良介紹,“你車里要有很多好東西,不但不收你錢,還可能倒貼你錢,完全看這些垃圾值不值錢?!币恍└邫n小區,則有人定點承包,“這些小區的垃圾含金量高,根本進不了環衛系統,像六里屯、使館區、酒吧街等地方的,都被人直接拉走了?!?/p>

    進入垃圾場之后,再由垃圾場承包者和拾荒者進行分成。王久良在前期調查中發現,包場的老板可能掙得多一點,“一般都是三七開,撿的東西賣100塊錢,給老板70,拾荒者拿30?!?/p>

    從媒體報道來看,這種野垃圾場的經營模式,從2007年即已在北京的郊區出現。位于昌平區沙河鎮西二村曾以每年250元-2500元不等的價格出租土地給本村村民和外地人,近千畝土地被劃分為10多個垃圾場后,土地承包者再以每車20-60元不等的價格,向傾倒垃圾者收取費用。

    垃圾分類待解

    位于北京市朝陽區東三環附近的勁松一區垃圾清理站內,設有專門的餐廚垃圾箱,雖然這是附近幾個垃圾清運站中,唯一的餐廚垃圾回收點,不過每天送過來的餐廚垃圾并不多。

    據該清理站內的工作人員介紹,大飯店的餐廚垃圾根本不會往這邊送,有專人上門去收;附近幾個小區里,雖然設有垃圾分類箱,標有“餐廚垃圾、可回收垃圾、其他垃圾”等標志,但大多是混著丟,“最終都歸到了其他垃圾里,餐廚垃圾頂多是附近的幾個小飯店送過來一些?!?/p>

    這些油水豐厚的餐廚垃圾,是垃圾回收者眼中的香餑餑。在北京市通州區宋莊鎮的就有一處處置餐廚垃圾的非法填埋場,收購者從城里運回泔水,篩選出能喂豬的材料后,其余的就直接傾倒在了填埋場。

    垃圾分類曾被認為是垃圾減量化的前提,不過這一倡導多年的行為并未得到很好的執行。即便是在北京一些較早推行垃圾分類示范的小區里,源頭的垃圾分類效果也并不理想。

    據上述垃圾清理站內的工作人員介紹,除了餐廚垃圾外,社區垃圾清理站里像塑料、紙張、金屬等可回收的垃圾數量也少得可憐。雖然居民并未在源頭實現垃圾分類,但在運送到垃圾清理站之前,已經歷了拾荒大軍們的數次分揀。

    據王維平介紹,2010年,北京近10萬拾荒大軍共清走了400萬噸廢舊物資,而北京全年的垃圾產生量也只才650萬噸。如果不是拾荒者的分揀,北京市每年的垃圾量將達到1050萬噸。

    不過這種粗放的分類方式,依然會帶來遺留問題。經過一天的翻檢之后,拾荒大軍多會在傍晚開始把一天的成果運到五環路周邊的近百個廢舊物資交易點。但一些不符合收購條件的廢品,則又重新堆積成了新的垃圾堆。

    最終破解垃圾難題還要靠垃圾減量,王維平舉例說,日本東京1989年達到了垃圾峰值,后來制定了垃圾減量化的行動計劃,垃圾開始負增長,一年比一年少,一直到去年,垃圾的產生量,只有1989年的56%,所以東京建設的25個垃圾發電廠,被迫停掉了10個。

    已于5月底提交北京市人大審議的《北京市生活垃圾管理條例(草案)》,提出了建立生活垃圾收費制度,有望為垃圾減量化提供契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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