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曉暉/文 （經濟觀察報 公司部記者 2000年參加高考，考試地浙江永康，當年高考作文題目《答案是豐富多彩的》）楊智勇最終還是向班主任承認，手機里藏了個毛片。

手機是最新款的諾基亞N97，那種用指尖輕輕一點就能開關機的高科技。晚自習的時候，班主任就楊智勇把手機帶進課堂一事，專門召集了全體班級會議。

楊智勇深埋著腦袋，一聲不吭，心里想著如果能夠把抽屜打開，自個兒鉆進去，那該多好??！班主任說，有極個別同學，上課不專心，把手機帶進課堂，還戴起耳塞……說著，班主任意味深長的朝楊智勇望了一眼。

楊智勇把頭埋得更低了，脖子上的青筋暴起。

最后，班主任沒有說破楊智勇在語文課上看毛片的事情。不過袁兵知道。因為楊智勇給他看過，毛片還是袁兵給裝進楊智勇手機里的。

袁兵從遠處的角落笑嘻嘻地看著楊智勇，楊智勇沒好氣的給了袁兵一個白眼。

明天就是星期六了，這是楊智勇第一次約白麗麗吃飯。約會的時間，早在兩個星期之前就已經定好，楊智勇請白麗麗到必勝客吃匹薩，外加水果沙拉。

白麗麗額頭是一綹整齊的劉海，鼻尖上翹，笑起來的樣子能把楊智勇的心思勾到九天云霄之外。白麗麗是英語課代表，楊智勇因為老是記不住單詞、記不得語法的構造，便請白麗麗給自己講解，時間久了，楊智勇便提出請白麗麗吃飯，感謝她一直幫助自己學習英語。

白麗麗拒絕了兩次之后，最終答應了。

楊智勇知道自己喜歡上了白麗麗，進而袁兵也知道楊智勇喜歡上白麗麗的事情了，一旦袁兵知道的話，那么全班同學都知道了——唯獨白麗麗不知道。

白麗麗對楊智勇，沒有任何的感覺，就像白麗麗對班上的男同學也沒有任何感覺一樣。不過楊智勇有感覺，而且很強烈，晚上睡覺的時候，楊智勇會想著白麗麗；早上起床的時候，楊智勇會想白麗麗此刻在干嘛；楊智勇那天在看毛片的時候，也不由自主的想起白麗麗，楊智勇想，以后一定要讓白麗麗給自己生幾個孩子。

星期六的中午，楊智勇在步行街上的那家必勝客等了三個小時，從12點等到下午3點，不見白麗麗的蹤影，楊智勇有些沮喪。

星期一的時候，楊智勇問白麗麗，那天怎么不見你來？

白麗麗沒有給楊智勇任何笑容，丟了句，你自己知道，便擦身走了。

原來楊智勇看毛片的事情，最終還是被袁兵的大嘴巴傳了出去——而且袁兵故意將這話傳到了白麗麗的耳朵里。

白麗麗感到了莫大的屈辱，這么一個“心術不正”的楊智勇，竟然還要請我吃飯，我竟然還答應了他。

下午課結束的時候，楊智勇在操場上找到了袁兵，楊智勇二話不說就給了袁兵一腦袋亂揍，袁兵也不示弱，兩人在操場上打得塵土飛揚。

還是教務主任過來把楊智勇和袁兵分開，拉進了辦公室，面墻站著。教導主任問楊智勇，為什么打袁兵，楊智勇說不出口，總不能說因為袁兵把自己看毛片的事情告訴了白麗麗，進而心里十分想揍袁兵這小子一頓的想法原原本本說出來吧。

楊智勇不吭聲。

袁兵滔滔不絕的述說自己的痛楚，楊智勇只有握緊拳頭狠狠地盯著袁兵。

楊智勇挨了個記過處分。班主任給楊智勇下了戒令，不能帶手機來學校，如有發現，沒收、停課并且通知家長。

班主任是在課上宣布這條戒令的。楊智勇覺得這下自己跟白麗麗是沒有任何希望了，楊智勇開始變得沉默，有時候從早上到寢室熄燈，也說不上幾句話。

手機成了楊智勇最大的安慰，一有空閑的時候，楊智勇就溜進廁所，或者溜到什么角落里，打開手機上網，聊天，玩游戲。

又到了星期五放學時分。楊智勇出了校門右拐，在隔壁一條街上吃燒烤，這個時候他看到了白麗麗。

白麗麗還是那么漂亮，牛仔和緊身的T恤把整個身體的輪廓構顯了出來。白麗麗好像在等人，白麗麗東張西望的有點焦急。

楊智勇從包里找出手機，把鏡頭對準遠處的白麗麗。以前楊智勇也偷偷的錄過，但是角度和視線，都沒有這一次那么清晰。

大概過了五分鐘，白麗麗突然燦爛的笑了起來，楊智勇把鏡頭一移，看到了袁兵，鏡頭里的袁兵同樣笑容燦爛的從馬路那邊跑向白麗麗。

突然，楊智勇的鏡頭里一黑，一輛車閃過，袁兵不見了，再接著，楊智勇聽到了白麗麗的尖叫……

星期一的時候，袁兵沒有來上課。班主任說，袁兵出了車禍，小腿骨折。

再過一個星期的時候，楊智勇發現校門口貼了個告示，上面寫著尋找一周前那場車禍的目擊者。

班主任也在課上問過同學們，有誰看見了袁兵被車掛倒在地的場景，白麗麗說她看見了，但是沒看清楚車牌號，那車開得飛快，白麗麗說當時她只想著救袁兵去了，說著說著竟然哭了起來。

這令楊智勇很是不爽。

楊智勇覺得袁兵是個小人，小人必然招報應?？珊薜氖?，白麗麗竟然如此同情并且看上去似乎還挺喜歡這個小人。

楊智勇翻看過自己錄下的那段視頻，楊智勇回家的時候把它拷進電腦里，定格的時候楊智勇看清楚了那個車牌號。

楊智勇一直在做思想爭斗。楊智勇想，袁兵是個小人，白麗麗有眼不識泰山。如果我交了視頻給班主任，白麗麗就會知道我在偷拍她，這下幾乎就沒有我楊智勇辯白的機會了，楊智勇在白麗麗心里的形象肯定變得愈發猥瑣不堪。更可惡的是，班主任就會知道楊智勇居然還敢帶著手機來學校，班主任會通知家長，楊智勇就會再次被記過，被警告。

如果不交視頻，楊智勇心里還是有點同情袁兵，可憐的袁兵莫名其妙的就折了一條腿，想想袁兵除了嘴巴討人嫌這一點之外，畢竟可是跟自己一起看過毛片的兄弟。

楊智勇變得更加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