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不需要從根本上重建金融監管體系

張斐斐

　　3月15日，美國參議院銀行委員會主席克里斯托弗·多德公布了自己提出的金融監管體系的新方案，使得美國金融改革向深水區前進。民主黨與共和黨議員在金融改革問題上的主要分歧在何處？美聯儲在金融監管體系當中的角色和責任應該如何確定？為此，本報專訪了美國MFS投資管理公司董事長羅伯特·博森（RobertPozen）。羅伯特·博森現為哈佛大學商學院高級講師，曾擔任小布什總統“加強社會保障委員會”委員，曾在華爾街多家金融機構擔任高管。

經濟觀察報：民主黨與共和黨議員在新提案上的主要分歧在哪里？你對提案的最終通過樂觀嗎？

RobertPozen:分歧最大的是如何建立一個金融消費者保護機構（CF－PB）。民主黨希望成立一個獨立和強大的CFPB,而共和黨人則認為CFPB應該處于現有的銀行監管體系當中。

民主黨的主要論點是，金融危機之時，美聯儲承擔著部分金融消費者保護的職責，但事實證明，美聯儲做得很差——它更加注重銀行行業的安全性與穩健性，而不是消費者權益的保護，所以，應該將其獨立出來專門成立一個部門。而共和黨人認為，CFPB的一項很大的任務是對標準存款與標準貸款監管，權則上與現有的銀行監管機構們有重復，這樣反而會降低行政效率，助長官僚主義。

我提出了一種折中的方案，我認為需要成立一個CFPB，但將工作的重點集中在非銀行的借貸身上，在美國，普通商業銀行放貸只占到了整個信貸市場的25%，其余的信貸市場包括了房屋按揭、發薪日貸款、支票兌現和貸款收集服務等等。這些領域之前或并未得到有效的監管或者監管很弱。CFPB現加上原有監管機構當中對于消費者保護的分支，可以構成一個體系，將會部分地制衡安全性與穩健性法則的影響。

我仍然認為60:40比例可以通過最終的金融改革方案。但必須在11月中期選舉之前通過，否則就可能擱淺了。

經濟觀察報：為什么民主黨人對建立一個超級的監管平臺非常感興趣？

RobertPozen:他們對于金融危機之時，銀行監管者對于抵押信貸以及消費者信貸的處理方式非常不滿。從某種角度上來說，他們是對的。的確，在格林斯潘和伯南克的早期，美聯儲并不是那么關注消費者的權益。當他們說所有的監督都將歸于CFPB時，銀行和銀行監管者就會緊張，因為這是兩套不同的規則。關鍵問題是讓新的機構能夠更關注于由非銀行金融機構的金融產品的監管，這部分之前要么沒有監管要么很差。而對于傳統銀行的儲蓄與貸款，我的想法與共和黨人一致，原有的銀行監管體系當中已經存在，只需要加強。

經濟觀察報：對于美聯儲（FED）的改革存在很多爭議。一種觀點認為，應該讓美聯儲回歸單純貨幣政策制定者的角色，但也有人支持綜合型監管者的主意，你的觀點？

RobertPozen:在原來的財政部的提案當中，FED是變得超級巨無霸的。他們想要FED監管所有可能構成系統性金融風險的金融機構。但我認為，這在政治上是不成立的，因為有些人認為FED已經太臃腫了。所以我認為，FED將繼續是貨幣政策的制定者，擁有對宏觀經濟巨大的影響力，同時，最重要的是，它將繼續成為大型商業銀行的監管者，而現在FED還是一些州立銀行的監管者，但我認為這部分的監管權應該遞交給聯邦存款保險公司（FDIC），現在FDIC有一半，FED有一半。我認為，應該FED只應該關注一些大型的銀行控股公司。

經濟觀察報：在這次美國金融機構改革當中，在職能監管機制方面應該做哪些修改？

RobertPozen:首先，國會應該設立一個聯邦監管機構，執行抵押貸款監管職能。國會應該以保護消費者為目標，把這些條例制定的職能授予一個新的聯邦機構。國會也應該與各州共同為這一機構提供足夠的資金，使這些規則在抵押貸款機構得以實施。其次，國會應該賦予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SEC）和美國商品期貨交易委員會（CFTC）廣泛的權力去監管各種金融衍生品，包括市場的協商和公開交易。第三，加強金融產品的信息披露力度。國會應該要求一部分大規模的對沖基金提交非公開的報告，包含與系統性風險相關的信息。第四，對于那種多種經營金融集團旗下很多未經監管的子公司，國會也應該為其提供一個統一的監管。

經濟觀察報：自從金融危機之后，很多人就開始對美國的金融系統產生的質疑，他們認為，太放任自由了，如何評價？這次金融危機是否意味著美國金融模式的失??？

RobertPozen:法國總統薩科奇曾經說過美國的金融體系是完全放任自由的，需要建立一個完全不同的體系，我認為他是錯誤的。我曾經是SEC的成員之一，因此有資格說，美國的金融系統從不是放任自由的，一直是在嚴格監管底下的，只是在監管的幅度以及市場激勵的幅度的平衡上沒有把握好。

金融危機給美國上了一課：不能僅僅依靠市場的激勵與約束來自動完成監管的過程。但這并不是什么意識形態的問題，而是一個操作實踐層面的東西——政府應該監管些什么，市場應該負責些什么？

也有一些人認為，改變系統的關鍵是建立一個綜合性監管機構，我不認為是這樣，綜合性監管機構并不能阻止金融危機的發生。在美國的金融體系當中，當然有一部分出了很大的問題，比如說衍生品市場和貸款證券化市場，但也有一部分運作得很好，比如說證券市場。我認為，美國不需要從根本上重建其金融監管體系，需要的是在自由與監管之間尋求一個平衡的問題，現在我們要謹慎地向監管一端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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