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狂的朱駿

經濟觀察報 朱沖/文 朱駿是個有趣的人。首先，大膽。1998年，朱駿揣著在美國進修期間跑房產中介掙來的50萬美元資金，在香港注冊了名為“Gamenow”的外資公司，后更名為“第九城市”，這是他創業的起點。2005年，朱駿以300萬美元的價碼引進了《魔獸世界》。對，就是那個讓幾乎全中國的在線游戲迷都如癡如醉的網絡游戲。但就在這款游戲風靡全國的時候，他又因價格分歧，主動放棄了這款占其公司收入近94%的游戲代理權。

如今提到朱駿，外人的第一印象已經不再是那個身價超過10億元的游戲巨頭、上海九城董事長，而是上海申花足球俱樂部老板。他可以連續一周泡在球隊，而不去公司一天；甚至在公司即將赴美上市的重要時刻，仍然隨隊遠征客場，就為督戰一場乙級比賽。

因為酷愛足球，世人還發現了朱駿張揚的一面——不僅開賓利跑車踢業余比賽；遇到自己球隊的正式比賽，他也敢于親自上場，并說得很輕巧：“如果你已經擁有十幾億資產，還擁有一支球隊，并酷愛這項運動，難道你不會讓你的球員陪你踢球？”他甚至還做教練指揮作戰；遇到一場無關緊要的比賽，動輒就能搬出號稱1億元巨獎……

他因此也就成為了一個新聞人物。對于中國足球圈的事情，屢屢語出驚人或者做出石破驚天的舉動。

朱駿還是一個關于體育與財富的組織——“體育領航員俱樂部”的發起人之一。對于體育與財富，他曾經這樣說過自己投資的足球產業：“不就是每年幾輛法拉利開進黃浦江嘛”、“我每年花在足球上的投入超過1000萬美元”……朱駿究竟如何看待體育與財富的話題，本報就此專訪了他。

公信力定成敗

經濟觀察報：你投資足球的目的是什么？

朱駿：我很喜歡足球，而且這是一個很有影響力的事情，符合我的性格。另外，我一直搞不明白為什么中國各個事情都能搞好，唯獨足球搞不好，以前在外圍不知道原因，所以想深入其中，搞清楚。

經濟觀察報：那你搞清楚了嗎？

朱駿：我覺得是中國人對足球的理解和國外不同。在國外，足球就是足球，各國都是執行FIFA（國際足聯）的統一規則。在這里，實行我的地盤我做主。FIFA在世界各國都有很多分支機構，遵守當地的法律法規。但中國足球卻不實行FIFA的規則，依然要按照我國的傳統規則來管理，有自己的一套東西，有很多的規則在指揮你，而這些東西又并不符合足球需要。比如按照FIFA的規定，球員和俱樂部出現利益糾紛，可以上訴到國際足聯，但中國卻有自己的特色，什么國家榮譽啊，大局為重啊等等，很多事情來干擾你，這讓俱樂部怎么管理球員？再比如體育局和足球俱樂部的脫鉤問題。這就好比證監會參股上市公司一樣，這是不可以的。但中國足球卻是這樣，體育局參股足球俱樂部，足協和體育局都屬于國家體育總局管理，那么體育局和足協之間的關系，自然受人質疑，失去公信力。公信力下降了，自然搞不好了。

經濟觀察報：最近公信力相關的最大新聞就要屬北京國安奪得的其歷史上首個職業聯賽冠軍。在奪冠前，就有很多“內定國安奪冠”的傳聞。對此你怎么看？有專家反駁“內定說”，認為其奪冠理所當然，因為國安本賽季投入了1.5億元資金，為中超各隊之首。

朱駿：我覺得不管怎么說，你應該讓外界覺得你沒有內定才好。至于是否真的內定，我覺得沒有關系，畢竟都是一場游戲而已。而且，我也覺得北京奪冠很好，大城市、大影響、大回響。但是，如果你內定了，讓別人看出來了，這就不好了，拔苗助長，公信力下降，惡性循環；而且，如果你沒有內定，別人卻認為你內定，這就更加說明公信力下降的問題了。至于投入，我每年的投入在外界看來好像也不少，每年大概1000萬美元，我就不知道國安為什么要投入那么多，這些錢花在哪里了？

經濟觀察報：你認同大城市奪冠對足球市場有利的說法？

朱駿：這要分兩方面來說，北京奪冠，對目前的北京來說，當然是好事，包括體育局官員，包括國安也許明年能搬進鳥巢了，各個足球場來租場地踢球的人多起來了，關注足球的人也多了等等。但是，這種影響能維持多長時間？半年后還能有這種影響嗎？另外，更主要的是，公信力的問題是否因此受到影響。如果是，那就是壞的影響，很壞很壞，對足球市場來說。

不講金錢回報

經濟觀察報：因為你經常搞出一些奇聞趣事來，所以很多人認為你搞足球是炒作，為了宣傳自己的品牌及企業？

朱駿：我從未把產品和足球聯系在一起。很多時候是因為我說的話做的事，被媒體一宣傳，甚至是夸大宣傳，造成了外界以為我炒作。其實，如果我借足球炒作，有什么好處嗎？只有壞處，沒有好處。而且，我有炒作的必要嗎？我沒搞足球的時候，大家也知道我是做游戲的。我現在搞了足球，知道我的人是多了些，但是，這對我的生意并沒有太大幫助。球迷雖然知道我搞足球了，但并沒有因此就有更多的人來玩魔獸；我以前沒搞足球的時候，外界也沒有少玩魔獸?！?0/20”法則嘛！

經濟觀察報：投資足球需要很多資金，你想過回報嗎？

朱駿：回報分很多種，我認為并非只有金錢上獲得了收獲才是回報。搞足球，永遠都不會有金錢的回報，即使是在國際足壇，盈利的足球俱樂部也非常少，幾乎沒有。但我以前搞不清楚為什么中國足球搞不好，我現在搞清楚了，這就是回報；我喜歡足球，我通過搞足球，更了解足球了，滿足了我的興趣愛好，這也是回報；通過搞足球，社會對我更加了解了，我也更加了解社會了，這都是回報。至于錢嘛，掙了錢就是用來花的，否則錢留著干嘛呢？只要這種投入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圍內就行。

經濟觀察報：部分國企投資足球的一大原因是政府攤派，然后給予土地、稅收等政策優惠。這是遠比他們在足球領域的投資要高得多的回報。但你是私企，不僅得不到政府的優惠政策，甚至因為你的高調作風，還不得政府喜歡。因此，你覺得私企和國企競爭公平嗎？

朱駿：平臺放在那里，既然你選擇進入這個領域，那你就會認為它是公平的。在進入之前，誰都會考量，誰都不是傻瓜。那個平臺是不會標明背后回報的。至于國企投入多，得到的也多，但得到的也都是國企的；我私人投資少，得到的也就應該少，但得到的也都是我自己的。所以，這是公平的。

經濟觀察報：你就沒有想過，自己低調一些，據說中國足球圈內有一條不成文的潛規則——低調者才能得冠軍。且也許低調一些還能為你贏得政府的喜歡，從而贏得一些優惠政策。

朱駿：首先，那不是我的性格，我不會改變自己的性格和處事方法；其次，我也不想去開發房地產等領域，我從不做與自己專業無關的生意；再次，足球就是為了拿成績嗎？拿了成績又是為了干嘛？還不是要高調。否則國安為什么要搞萬人慶典？低調是做不成事情，也做不出大市場的。

經濟觀察報：你認為上海足球在你接手后，是上升了，還是下降了？包括成績和品牌兩方面。

朱駿：這更應該由歷史和旁觀者來評價。但我個人認為，從成績來說，我接手上海足球這三年，一次第二，一次第四，今年到底是第幾現在還不知道，也許第四，也許第五。這也是中國足球的有趣現象，比賽早就結束了，但還不知道具體名次。在我接手前三年，上海足球的成績是第十二、第七、第二；再往前數三年是第一、第十、第六。平均下來，我的成績不算差吧？其次，一些批評家認為上海有能人能夠搞好足球，但這些人現在在哪里呢？他們明年都要到中甲去打上海德比或者長三角德比了，只有我還在中超，暫且先不說中超的環境有多惡劣，他們連中超還打不了呢！再次，上海申花是中國足球歷史上為數不多的長盛不衰的球隊之一，雖然這幾年沒有奪得冠軍，但在局勢不好的時候，大家都會說，死不了、活著、不動蕩很重要。大家明年可以看看魯能會是什么樣，國安會是什么樣，也可以對比一下申花會是什么樣。

經濟觀察報：上海足球和籃球都曾盛極一時，不僅奪過全國冠軍，還培養了姚明、范志毅等超級明星。當時還有一個共同點是，上海無論足球還是籃球，都是國企在搞。如今國企都退出了，你和姚明接手了。這是說明上海作為改革開放的前沿城市，市場化程度很高，國企、私企可以共同平等競爭，還是說明上海的市場化程度很低，一旦國企不再投資，球隊就很難搞下去了，比如上?；@球。

朱駿：我們凡事都講堅持到底很重要，所以我們要搞清楚一個問題，國企為什么要退出？他們并不缺錢，但為什么不搞了？因為人人都在罵你，天天罵你，他們當然堅持不住了。剛開始的時候也是人人都罵我，但現在據統計有55%的人支持我了。為什么會出現這種變化？因為我一直在調整改變我自己。我是積極純粹的想把這件事做好的，這種足球信仰可能是別人不具備的。我有信心在未來讓更多的人理解我搞足球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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