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翔·媒體·公眾

經濟觀察報 朱沖/文 劉翔是本屆全運會的最大招牌。只有他才能讓可以容納6萬人的濟南奧體中心幾近爆滿；只有他才能讓組委會限制采訪人數。但劉翔在全國性比賽中奪冠并不是新聞，反倒不如他在抵達濟南時制造的轟動程度大——抵達濟南參賽時，劉翔又一次和媒體上演了一出聲東擊西、成功逃脫的好戲。這要歸功于劉翔的教練孫海平，他特地提前一天抵達濟南，為的就是在機場考察、設計路線。這是一條在孫海平看來能夠成功避開媒體視線的路線，最終也的確如此，孫海平認為很好，很完美。

他似乎忘了，在劉翔2004年奪得雅典奧運會冠軍后，和姚明競爭最具品牌價值運動員時，媒體的報道量是一條很重要的標準。

有必要如此回避媒體嗎？自從劉翔的父親透露兒子可能在下午三四點出發前往濟南的消息傳出后，數十位記者從下午三點起就開始趕赴濟南遙墻機場蹲守。這也是一個很奇怪的現象，當劉翔不愿面對媒體后，劉翔的家人總是時常出現在媒體上。在其他公眾人物身上，似乎很少出現類似的情況。

也許是習慣了和這些名人打交道，記者們都很有經驗，機場普通出口、貴賓通道、控制區通道，一一安排了人員，期間連吃飯、上廁所都得輪流前往，生怕錯過了大新聞?？芍敝亮璩?，也沒有見到劉翔的影子。貴賓通道甚至還一度有警察拉起警戒線，有志愿者前來迎接，正當記者們滿心歡喜搶好位置做好一切準備時，劉翔早已經從停機坪被接走了。盡管記者們依據經驗在機場撒下天羅地網，但停機坪不是人人都能去的，記者們自然去不了，因為需要事先提前很多天向安全部門提出申請、申報、審批。也不知道劉翔申報沒有?？傊?，事后發現，當時貴賓通道的一切忙碌都是假象，是用來聲東擊西、混淆視聽的。

類似的情況在中國體壇曾經發生過。那是曾經一度拒絕回國的八一男籃隊員王治郅在2006年從美國返回北京的時候。面對從全國各地趕來的數百家新聞媒體，王治郅被安排從首都機場的入口而不是出口 “逃”了出來。沒有逮到王治郅的大批記者在隨后的日子里開始在他的住所附近展開連日蹲守，以至于時任籃管中心主任的李元偉要召開新聞發布會懇請媒體放過王治郅。深諳體育市場的李元偉在這件事情上顯然顯得很無知，媒體依據的不是感情，而是新聞價值來決定是否報道。既然公眾需要王治郅的信息，媒體自然需要全力報道。

在那幾天里，王治郅及中國籃協嘗到了封鎖消息的惡果——有傳言說，王治郅剛一落地就被國家安全機關帶走，關閉在郊區反省錯誤；有猜測說王治郅被限制人身自由，不可出家門一步……但其實，剛回國的那幾天，王治郅都干了些啥呢？他首先陪同父母去吃了一頓久違的老北京涮羊肉；隨后去拜見了自己的啟蒙教練；還每天前往體育總局訓練局進行投籃等恢復性訓練，據體育總局的相關人員事后介紹說，王治郅狀態還非常好，三分球保持10投7中的命中率。都是正常的活動，甚至是正面的信息，如果及時傳遞給媒體和公眾，想必會是什么情況？那些猜測自然不存在了，記者們也用不著吃力不討好地蹲守了。信息的不公開往往是造成誤會、誤解、誤導的源泉。

劉翔其實深受信息不公開的毒害。2008年北京奧運會，劉翔退賽事件。盡管時至今日劉翔及其團隊還在說自己被誤解，被冤枉了。其實，有傷在身不能參賽，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公眾并非不能接受，即使你是民族英雄，也只是對此感到失望而已，不該引起軒然大波。但問題是，在比賽開始前，你一直告訴我們你很行，不懼對手，但比賽開始后，全中國都在期待你的時候，你卻突然告訴我們你不行了。觀眾當然不答應了，因為被“忽悠”了。所以很多傳言都來了，有人說劉翔怕輸給羅伯斯，而失去大批廣告合約；有人說早就無法參賽，但迫于贊助商的壓力必須出賽，因而得出劉翔在雅典奪冠后，大肆代言，被贊助商捆死，荒廢了訓練；當然，更大的責罵聲則是關于懦夫、逃兵的字眼。這就是對媒體隱瞞、說謊的后果。如果從一開始就如實告訴我們有傷呢？期望沒那么大，失望自然也就小了。

這一次，雖然在劉翔的團隊看來，成功“脫逃”，但又引起了媒體和公眾的大肆謾罵，值得嗎？有人指責他搞特殊，憑他的身份何以從停機坪被直接接走。就如同年初他在一片質疑聲中被迫參加“兩會”一樣，為了躲避媒體，他沒有像普通代表和委員那樣從人民大會堂東門出入，而是走了西門。按照規定，西門是屬于領導們的專有通道。雖然我們不贊同這種層次等級劃分，但是既然有規定，就應該遵守。劉翔符合走停機坪的規定嗎？

劉翔有沒有特殊化？孫海平說沒有。理由是，劉翔和其他運動員一樣，入住全運村。他們知道，全運村是封閉管理的，記者們進不去。

我們希望各自都很職業地工作，記者不該打擾劉翔的正常訓練和生活。劉翔作為公眾人物，也有著接受記者采訪的義務。媒體為什么要報道你？因為公眾關注你；因為公共關注你，才為你帶來了很多廣告合約。所以你有義務通過媒體告知公眾相關信息。用姚明的話說：“誰讓你掙那么多錢，得到那么多人歡呼的?！彼晕覀兛吹?，姚明每次往返中美，從不遮遮掩掩，還總是在第一時間召開新聞發布會；所以我們看到美國田徑名將瓊斯因服用興奮劑被捕后，第一時間召開新聞發布會介紹情況，向公眾道歉。更何況這一次對于劉翔來說，并不涉及隱私或丑聞。其實不管什么情況，包括丑聞，作為公眾人物都需要面對媒體。你不是對媒體負責，而是對公眾負責。哪一天公眾不再需要你了，媒體自然不會報道你了。據說如今媒體對待劉翔已經出現變化了。一如他的贊助商，有續約的，但更有離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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