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觀察報 記者 劉金松 姜鑫 李浩杰 11月14日，河北崇禮長城嶺滑雪場已完成了初級雪道的造雪工作，一些高級雪道上還有片片裸露的黃土尚未被白雪覆蓋。從15日開始的滑雪嘉年華預示著新一年的滑雪季開始了，這也是長城嶺滑雪場每年的慣例，通過搞一些類似的預熱活動來吸引人氣。

不過今年，對崇禮的滑雪場而言，有了更大的噱頭。崇禮所在的張家口和北京一起向國際奧委會遞交了申辦2022年冬奧會的報告。

根據之前中國奧委會發布的消息，此次申辦冬奧會雖然是以北京名義上報，但比賽卻是在北京和張家口兩地舉行，其中北京承辦冰上項目比賽，張家口崇禮縣承辦雪上項目比賽。

對于舉辦過2008夏季奧運會的北京而言，比賽規模和影響力明顯要小不少的冬季奧運會顯然已難以引起公眾的興奮。不過張家口的加入還是讓這次申辦有了特殊意義，這不僅是北京這位老大哥和周邊兄弟城市的首次深度聯手，也讓張家口這個歷史上著名的塞外山城一下子躍上了國際舞臺。

“注意力”經濟

直至上世紀70年代，在河北省內，張家口依然是赫赫有名的“張老三”。改革開放后，受多種因素的影響，張家口經濟實力進一步下降，以至于在河北省11個地市中“不是老九就是老八”。

閉塞而沉寂的張家口也曾給當地人帶來一些尷尬。據張家口當地一位企業負責人介紹，在向外地人說自己來自張家口時，對方有時會爽快的點頭說，我知道，就是江蘇那個（張家港），當然有時候也會誤以為是湖南的張家界。

與北京聯手申辦冬奧會讓張家口再次站到了聚光燈下。

曾長期跟蹤研究北京奧運經濟的中國經濟體制改革研究會副會長陳劍認為，申辦冬奧會的紅利其實就是一個注意力經濟，北京的注意力實際上已經很多，現在主要是對張家口、崇禮的影響。

陳劍分析說，北京通過舉辦夏季奧運會，全面提升了城市的基礎設施，假如這次申辦成功，北京的現有場館就能應對，即使增加也非常有限，基礎設施基本能滿足要求；但張家口則需要加大城市建設和基礎設施建設力度。

從目前的競爭格局來看，北京、張家口的組合要想勝出面臨著巨大的挑戰。首先是奧運會在各大洲輪流舉辦的不成文規定，由于2018年的冬奧會在平昌、2020年夏季奧運會在東京，如果北京、張家口申辦成功，那將是連著三次奧運會在同一個大洲舉行。另外一個挑戰則是環境問題，一位張家口的出租車司機談到冬奧會申辦時表示，希望北京的大氣污染不要影響最終的申辦結果。

同處京津冀都市圈的張家口則是少有的空氣質量達標天數超過60%的城市，根據環保部今年上半年發布的全國74個城市空氣質量狀況報告顯示，張家口空氣質量達標天數為125天，達標比例69.1%，為京津冀區域空氣質量最優城市。

兩地融合

盡管在此次冬奧會申辦競爭中，北京、張家口的組合并不是被看好的熱門，但還是有著勝算的可能。

一個明顯的例子是日本東京拿到2020年夏季奧運會的舉辦資格。最終投票前，日本國內也曾擔心韓國平昌獲得2018年冬奧會的舉辦資格會對日本有所影響，但事實證明國家穩定和經濟實力已經超過其他因素，成為奧運舉辦城市選擇的先決條件。

至于基礎設施、體育場館建設甚至環境污染等國內問題，會通過努力穩步推進和積極治理。

更為重要的是通過這次申辦，為兩地的聯動創造條件。陳劍認為，北京和周邊的合作有很大的空間，此次聯合申奧，對于兩地的聯動、融合，加強經濟上的緊密聯系有很大的意義，包括推進兩地物流、交通、基礎設施對接，第三產業發展，最重要是推動兩地的投資熱潮。

陳劍舉例說，像崇禮的滑雪資源非常好，但在河北是比較落后的地方，經濟相對不發達，很多人還不知道河北有一個崇禮，不知道崇禮的滑雪場是中國最好的滑雪場。通過申辦2022年冬奧會，可以引起國人的高度關注，關注度的提升自然會對當地經濟起到整體推動作用；北京至張家口的城鐵項目預計年底開工建設，建成后從北京到張家口的通勤時間將縮短到1小時之內。當然，這種帶動也將使北京受益，像靠近張家口的延慶，是北京最偏的縣，京張兩地的聯動可以為延慶的發展提供很好的契機。

張家口市旅游局市場開發科科長石少華表示，希望能通過申辦冬奧會進一步聚焦全國、全球媒體的目光，讓各地的游客都知道張家口，都能來張家口度假。長城嶺滑雪場總經理王會寧則希望能通過冬奧會的申辦讓滑雪這項小眾運動為更廣泛的人群所喜愛。作為河北省體育局高原訓練基地，長城嶺雪場除接待專業運動員來此訓練外，每年接待的滑雪游客已達5萬多人，但和滑雪場的設計容量還有很大差距。

東方達沃斯猜想

單靠滑雪本身并不能為當地帶來多大的實惠，在張家口滑雪資源最為集中的崇禮，除長城嶺滑雪場因接待各級專業運動隊每年都有盈利外，其他幾家滑雪場每年的收益狀況并不樂觀?；┊a業對當地的貢獻更多體現在帶動作用上。

曾多次到崇禮進行調研的國家發改委城市和小城鎮改革發展研究中心規劃研究部主任文輝表示，崇禮這兩年發展很快就得益于其滑雪產業的帶動作用，從目前來看已經具備了十分明顯的地方特色。他所在的研究中心在相關研究課題中，為崇禮的城市定位是打造東方的達沃斯。如今，除了滑雪外，一些高端論壇也會選擇在這里的度假區舉行。一些具有歐陸風情的建筑也在努力營造達沃斯的氛圍。

在崇禮縣城東部，一個新的商貿區已經初具雛形，這里有“達沃斯會議中心”，有風情酒吧街，有別墅式的度假酒店，有各種尖頂式的歐式建筑。美中不足的是人口稀少，大多數房屋和店鋪處于空置狀態。

這里和一河之隔的老城是兩個不同的世界。商貿區的房子大多賣給了以北京為主的外來客，均價8000多元，比老城區的房子貴一倍還要多。雪場周邊的酒店式公寓更是達到了1.5萬每平米的價格。在這些針對外來客的小區中，銷售人員總能說出幾個耳熟能詳的房客，有文體明星，也有央視當紅的主持人。隨著張家口加入申辦冬奧會的陣營，這些在當地人看來原本已經高的離譜的小區也開始出現捂盤惜售現象。

當然東方達沃斯不僅要有滑雪，會議，度假酒店，還需要有整體軟環境的提升。萬龍滑雪場銷售部經理梁慧英來崇禮已經八年，她記得剛來的時候去街上買東西，一些商戶的態度很生硬，“都是一口價，而且是就這個價，愛買不買。”梁慧英覺得，目前像這種生硬的服務態度在整體中的比例已經有很大的下降，但和一個高端旅游度假目的地的要求相比，還有很多工作要做。在她看來，申報冬奧會對崇禮來說是一個很好的契機。

不過在崇禮當地民間，卻是另外一種渴望。一位當地居民表示，希望通過申辦冬奧會的機會，爭取把崇禮劃給北京，成為北京的旅游特區。在他看來，北京、崇禮兩地舉辦賽事，還是歸一個城市協調更方便。“到時候，我們的工資肯定會提升，北京的投資力度也會比河北大。”這位居民表示。

文輝認為，應該把舉辦一屆成功的奧運會的目標和提高當地老百姓收入結合起來，不能把房價搞起來了，收入沒上去，搞得當地人民不聊生，那就違背了初衷。文輝建議說，目前雖然也有當地老百姓在滑雪場工作，但多是一些體力活，應該加強對當地老百姓的培訓，使他們也能從事一些滑雪教練之類的技術性工作。

在文輝看來，京張兩地共同申辦冬奧會有望為北京帶動周邊找到一個切入口。文輝分析說，北京不像長三角的上海，有技術輻射、產業外溢的帶動，北京對外輻射主要還是消費人口的輻射，而北部的承德、張家口、東部的秦皇島等城市，環境比較好，可在文化、體育等領域與北京進行比較好的合作。

“申辦冬奧的過程本身就是宣傳的過程，無形之中就是一種廣告。即便沒有申辦下來，未來兩年內包括高鐵的建設，還有人員、信息、物流的交流與融合，都要逐步加強。”文輝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