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觀察報 孫興杰/文 自8月21日,敘利亞首都大馬士革郊區遭受毒氣彈攻擊之后,干預敘利亞就成為美國總統奧巴馬面臨的一個難題。去年8月他為干涉敘利亞劃出了“紅線”,警告各方一旦動用化學武器,可能觸發軍事干預。而現在這條紅線似乎已經被突破,奧巴馬該對敘利亞發動戰爭嗎?令人奇怪的是,在美國的盟友磨刀霍霍的時候,奧巴馬卻遲遲不明確表態,原因在于敘利亞是個燙手山芋,不干涉可能更符合美國的中東利益,但是化學武器造成的屠殺又使美國難脫國際責任。
奧巴馬是在伊拉克戰爭的陰霾中走上總統寶座的,在任期結束之前將美國拖入另一場中東戰爭并不符合奧巴馬的初衷,況且他剛剛上臺就獲得了諾貝爾和平獎。更為重要的是,奧巴馬想做個“太平洋總統”,將過度集中于中東的戰略資源轉向亞太地區,但是這一戰略的前提是中東地區相對穩定,但敘利亞以及埃及的局勢使美國很難從中東脫身。因此,奧巴馬上臺以來對“阿拉伯之春”保持相對冷淡的態度,干涉利比亞的主導權讓給了英國和法國,敘利亞內戰持續兩年多來,奧巴馬一直在尋找不干涉的理由,去年的“紅線”一說與其是尋找干涉的借口,不如說是給敘利亞總統巴沙爾一個警告:只要你不用化學武器,我就不會干涉你。
與伊拉克戰爭不同的是,美國在敘利亞問題上顯得比較被動,反倒是英國、法國、澳大利亞等國表現搶眼,即便沒有聯合國授權,也要對巴沙爾動武,美國大有被盟友裹挾的意思。
此外,海合會(海灣地區最主要的政治經濟組織)一直是敘利亞反對派的鐵桿支持者和最主要的“金主”,土耳其也是如此。以色列對干涉敘利亞也持積極態度,雖然以色列關注的焦點是伊朗,但是如果美國給敘利亞劃定的“紅線”沒有可信度的話,實際也變相鼓勵了伊朗尋求核武器。
因此,美國這些盟友的確出奇的“團結”,但是他們卻很難在同一個戰壕,毋寧說是同床異夢,埃及軍方政變,敘利亞是持樂觀態度,因為穆兄會是支持敘利亞反對派的,而埃及軍方每年都能從美國獲得十幾億美元的軍事援助。
中東錯綜復雜的利益關系最終可能導致一個結果:盟友們在吆喝,最終還是奧巴馬沖到第一線,這不是奧巴馬想看到的,這也是他猶豫的根本原因。
敘利亞內戰持續兩年之久,數十萬人死亡,百萬人流離失所,為什么奧巴馬一直沒有干涉呢?原因在于敘利亞所在的位置太敏感了,除了它是俄羅斯在中東的唯一支點之外,敘利亞也是中東地區矛盾的一個結點,遜尼派與什葉派的沖突、巴以問題、伊朗與阿拉伯世界等等斷層線讓中東的地緣政治異常敏感,加上“阿拉伯之春”已經撬動了原先權力格局,巖漿正在匯聚,等待噴涌。
中東地區是世界主要的石油產地,雖然敘利亞不是主要產油國,但是敘利亞戰爭可能將產油國卷入其中,油價暴漲對脆弱的經濟復蘇也沒什么好處。因此,干涉敘利亞絕非像科索沃那樣可以控制節奏,美國放出的信號是在兩三天內導彈打擊,但是戰爭機器一旦運轉,退出也不是容易的事情,越南戰爭、伊拉克戰爭,包括正在進行的阿富汗戰爭都是如此。
使用化學武器讓敘利亞局勢進入了一個十字路口,也讓奧巴馬必須做出選擇。像俄羅斯所警告的“伊拉克戰爭悲劇”基本不可能出現,伊拉克戰爭之所以久拖不決,在于戰爭目標不僅在于推翻薩達姆政權,還試圖在伊拉克移植美國民主,進而實現大中東的藍圖,將如此宏大的目標寄托于一場戰爭,必然是悲劇。另外,像科索沃戰爭那樣長時間的空襲也不可取,敘利亞反對派內部派別復雜,推翻巴沙爾政權,敘利亞反對派未必“感恩”。
最終的結果可能是有限干涉,對政府軍的有限目標進行導彈襲擊,既可以給巴沙爾警告,免于陷入另一場戰爭泥潭,又履行了國際責任;同時讓雙方進行政治和談,免除美國主導戰后重建的責任,同時也是對反對派中的極端分子一個制約。當然,干涉最好在聯合國調查團得到確鑿證據之后展開。
(作者為吉林大學國際關系史博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