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新之/文

最近關于企業“狼性”的爭論突然熱鬧起來。這個概念本來是十年前華為“出大力流大汗”時期流行，有比較長一段時間已經為其他全球化的管理話語所替代。這次由文質彬彬的李彥宏的內部談話引起，而且迅速在各個互聯網公司之間引發討論、尤其是多位老總級別人物都暗暗認同，這個現象，就非常值得分析了。

首先，李彥宏談及的狼性，是非常具體的三個方面——“敏銳的嗅覺”、“不屈不撓的進攻精神”、“群體奮斗”。據我了解，這次被傳為李彥宏內部郵件的說法，其實并不準確。因為李彥宏從來就沒有寫過這種內容的郵件?，F在網上流傳的，夾雜英文的兩千多字版本，是百度內網對于李彥宏對經理級以上管理者的一次講話的報道。李彥宏對于狼性的強調，第一次是在10月份的總監會議上的發言，當時發言的PPT標題叫《物競天擇適者生存》。他借鑒華為的定義，對中層以上干部提出自己的狼性就是“敏銳的嗅覺”、“不屈不撓的進攻精神”、“群體奮斗”。其后，第二次他又在10月底的戰略溝通會上，對百度的三百多名總監與經理們再次強調。實事求是來說，這三點是今天中國公司普遍需要的。過去兩三年，全球經濟形勢動蕩，中國增長失速，未來充滿不確定性。每家對于自己有期待的企業，都要警醒起來，嗅覺、進攻與群體奮斗，都是必不可少的。換句話說，沒有這樣的“狼性”的公司，再過三年，恐怕日子難過。

其次，狼性與高強度工作、愚忠并不是一回事。曾幾何時，一些急于擴張的企業強調猛攻猛打的管理模式，以KPI為導向，推崇員工的奉獻精神。然而世易時移，當下的企業，尤其是互聯網公司，摒棄了這種管理模式。事實上，李彥宏也不是提倡“狼圖騰”這種大路勵志書里面的思維。以這次講話為例，李彥宏面對的是中層，強調的是中層以上的高管們，要拋棄小富即安的小資調調。古語有云，“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庶人”，他這種有選擇的狼性激勵，還是有針對性的。任何上規模的公司，內部都有一批待遇豐厚、處于一定位置的高管，他們的狀態以及舉動，會直接影響乃至決定企業未來的競爭力與發展前景，公司對他們的要求自然是與普通員工不一樣的。此時，作為創始人以及掌門人的李彥宏，對高管發出警號，凝聚共識，都是好事，和要求部下愚忠等是兩回事。事實上現代企業，來去自由，雙向選擇，公司對于不同位置都有不同的要求，覺得合適可以留下，覺得不爽不妨離開。只要不違反勞動法規，不違反公序良俗，企業內部的人力調配，都是成立的。還有一個容易誤解的問題，就是認為現在的80后和90后不服管理，不愿意打拼。這個放在個別人身上或許成立，但是就我個人接觸的各色公司的年輕員工而言，比起70后，80后和90后身上最鮮明特征的就是狼性，為了成就和實現個人價值，他們比70后更加敢想敢做、敢于挑戰，更有進攻精神。百度也一直是80后、90后最青睞的雇主之一，公司平均年齡25.8歲。這家公司能夠跑起來的話，潛力很大。

其三，講員工的“狼性”和人性化管理并不沖突。再看回百度本身，有18000名員工，李彥宏直接面對與要求的只是300多名高管，這還是比較務實的。成立到今天，百度一直不實現員工考勤打卡制度，這對于這個規模的公司來說，殊為難得。百度對于普羅員工的福利，比起絕大多數企業來說還是突出的，地下一層的瑜伽室、浴室、桑拿房和健身房每天準時開放。一層的閱覽室隨時可以去看看閑書，文具中心是能去隨意領取辦公用品的所在；二層的兩個巨型LOFT平臺仍然是享受陽光咖啡的愜意場所；三層最酷的蛋形房間，其實是員工休息室、女工休息室；五層還有健康中心。員工還可以帶著二手物品來公司參加跳蚤市場，周邊飯館、理發店甚至溫泉酒店的打折信息不斷發到員工郵箱，器樂社團女子社團街舞社團單身社團的活動此起彼伏……就我所見而言，百度的內部，與瘋狂加班的毯子文化還是有很大差距的。公司在提供這樣相對較好的福利基礎上，要求一直狼性精神，也是無可厚非，甚至是非常必要的。其實，就我接觸的百度內部高管來說，他們也認為谷歌是非常有狼性的公司，因為他們的員工非常有使命感。這與他們寬松的環境和優越的福利不相關也不矛盾。外界覺得百度倡導狼性就是要毀滅人性，這個顯然是誤讀了。還有一點，在提及狼性之前，李彥宏并非心血來潮，而是反思很多之后的宣言。他明確地對過去產品戰略中落后、遲鈍的部分進行了逐條反思。從移動互聯網給每個互聯網公司都帶來同樣的沖擊和風險，企業醒得越早越是好事。比如百度遇到的困境其他大型互聯網公司同樣有。在百度內部，他第一個敲響警鐘，對高管們喚醒狼性，而經過媒體與外界的充分討論，這個話題在百度上下是得到了充分的釋放，對于公司來說，這也是得大于失的。

概而言之，只要是非壟斷的中國企業，目前都面臨一個艱難的考驗。這個時候，企業應該練內功，積極提倡良性的狼性，發掘良性的狼性，提升企業的競爭力，方能應對為了充滿不確定性的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