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觀察報 孫興杰/文 經歷了8月的“苦夏”之后，歐元區進入了“金九”的政策爆發期。歐洲央行行長德拉吉終于兌現了自己的承諾，在自己的職權范圍內，不惜代價捍衛歐元，而德拉吉的決定得到了巴羅佐和德國聯邦憲法法院的支持。在這一輪拯救歐元的行動中，德拉吉成為先鋒人物。

9月6日，歐洲央行議息會議上通過了“無限制購債”的決議，在23名委員中，只有德國央行行長魏斯曼投下了反對票，歐洲央行德拉吉在新聞發布會上不忘調侃：只有一人反對，大家猜猜是誰。毫不夸張地說，魏斯曼在歐洲央行遭到“群毆”，而魏斯曼也被媒體描繪為不受歡迎的人，然而，沒有德國央行的支持，德拉吉的勝利能夠持續多久呢？

魏斯曼雖然在歐洲央行鎩羽而歸，但在德國國內卻受到歡迎，魏斯曼的反對票代表了眾多德國人的心聲：德國人不能再救助那些慵懶的“歐豬”國家了。迫切希望贏得第三次大選的默克爾總理并沒有對這一結果過多表態，她處于一種兩難的境地：7月末，這位鐵娘子也強勢表態捍衛歐元，現在德拉吉要出手挽救歐元卻遭到德國央行的反對，默克爾比較智慧的做法是不選邊站，保持沉默。

德拉吉以“直接貨幣交易”（OMT)的名義購買成員國國債，回避了人們對歐洲央行獨立性的質疑，按照規定歐洲央行不能為成員國政府進行融資紓困。德拉吉的“無限制購債”更多的是一種姿態和意志，目標是激活歐洲債券市場，尤其是身處泥淖的“歐豬”國家。這些國家經濟增長乏力、失業率高企，而融資成本飆升，德拉吉希望打破這種惡性循環，從而消解人們關于歐元解體的擔憂，恢復市場信心。

對于魏斯曼所代表的德國央行而言，德拉吉開啟了一個破壞央行獨立性的先例，歐洲央行正在滑向意大利央行的軌道，當年意大利央行購買了大量國債，為政府融資。而德國央行的獨立性在世界上首屈一指，歐洲央行繼承了德國央行的信譽和原則，但是在德拉吉的猛烈炮火之下，兩個央行漸行漸遠。歐洲央行的職責不僅在于穩定物價，更在于維系歐元的存續，在這一點上，德拉吉也是迫不得已。

當然，德拉吉的計劃需要得到歐洲穩定機制（ESM）的支持，9月12日，德國聯邦憲法法院裁定ESM并不違憲，從而為德拉吉提供了相當的“彈藥”。人們一度擔心德國法院裁定ESM違憲將使德拉吉的計劃“出身未捷身先死”。不過，法院提出德國的出資額不超過1900億歐元，對于德拉吉的“OMT”計劃，聯邦憲法法院還將進行裁決，換言之，德拉吉的購債計劃并不能馬上成行。德國人的意見依然重要，畢竟德國是第一大出資國。

德拉吉的大膽計劃也是歐洲深度整合的重要步驟，在德國憲法法院就ESM進行裁決的時候，歐盟委員會主席巴羅佐在國情咨文中提出要建立歐洲的“國家聯邦”，要建立深化和真正的貨幣聯盟，歐盟需要一整套的危機解決計劃，歐元的完整性和不可逆性需要得到保障。歐洲央行將擔當起銀行監管的重責，具有頒布和收回銀行業執照的權力，當然，央行不能為政府提供融資。換言之，在歐盟層面上，德拉吉得到了政策的保障。“無限制購債”只是一整套歐元拯救計劃的關鍵性一步，銀行業聯盟將切斷主權信用風險與銀行風險的紐帶，完善歐洲銀行業體系的整合。

然而，無論德拉吉的購債行動還是銀行業聯盟的構想，都需要經濟增長，歐洲實體經濟持續萎縮，尤其是南歐諸國依然在衰退的泥淖中掙扎。這就回到了一個原點：如何實現歐洲經濟的增長。目前的拯救計劃是讓歐元區大國承擔更大的責任，但是德國國債已經占GDP的80%以上，經濟增速下滑，德國選民還愿意為歐元買單嗎？歐洲一體化歷史的經驗在于，德國是歐洲經濟的發動機，當魏斯曼被“孤立”之后，德拉吉似乎難以尋找到“備胎”，因此，德拉吉的勝利也只能算是“小勝”而已。

（作者為吉林大學國際關系研究所特約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