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經濟觀察報 徐堯/文 1752年,英國作曲家查爾斯·阿維森出版了一本名為《論音樂的表達》的文集,由許多篇評論同時代作曲家音樂作品的文章組成,這本書是第一份用英語寫成的樂評出版物。此后,隨著古典音樂逐步從宮廷走入民間,正如人們越來越接受在劇院和音樂廳里欣賞音樂的習慣一樣,他們也迫切地希望從報紙和雜志上讀到與音樂演出有關的報道和評論。“音樂評論”這個行當就從此應運而生了。
最近,微博上又在熱火朝天地討論一個話題,即樂評是否只能由受過專業音樂教育的人來寫?其實音樂評論剛剛在出版物上出現的時候,基本上都是由職業的音樂家來撰寫的,比如作曲大師舒曼、柏遼茲、瓦格納等,其實都經常以樂評家的身份出現在報紙上。事實上直至今日,在世界各地從事樂評工作的人們很多依然有受專業音樂教育的經歷。但是,業余人士一樣有資格發表評論。正像電影《料理鼠王》里烹飪大師說的那句話——“每個人都能當大廚”;其實大廚很多人未必能當,但不少人都能品嘗得出食物的好壞,然后把舌尖的感受用優美的文字如實表達出來。每個人都可以評論。
《紐約時報》在2007年曾以專欄文章講述音樂評論在傳統媒體中不景氣的現狀,“古典音樂評論的歷史幾乎與報紙同樣久遠,但近幾個月以來連遭重創,許多媒體的評論員崗位被裁撤。”目前,在美國常設有全職古典音樂評論員的主流媒體僅有《洛杉磯時報》、《華盛頓郵報》、《紐約時報》等寥寥數家;在中國,盡管許多綜合性報紙都有專門“跑文藝口”的記者,但音樂評論往往只能邀請自由撰稿人來撰寫。與此同時,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將博客與微博變成自己撰寫音樂評論的陣地,其中就不乏許多“不自量力”的圈外人。
英國大作家毛姆曾經在《月亮與六便士》里借主人公之口說過,“如果評論者沒有對(繪畫)技術的實際了解,他將很難就論題說出任何有價值的東西。”但是,如果說到繪畫評論,在我心里最精彩的一篇卻是一位外行人的音樂作品——莫杰斯特·穆索爾斯基的《圖畫展覽會》,盡管這位作曲家不懂得任何繪畫技巧,但是他居然能將10幅油畫給他帶來的印象惟妙惟肖地用音符呈現在聽者耳邊,難道不正是一篇精彩的繪畫評論嗎?這恰恰證明:即使不懂技術,只要能夠將內心的感知傳達出去,一樣可以發表很精彩的評論。
許多藝術家往往對外行們的指手劃腳感到嗤之以鼻,我也很能理解他們不屑的原因:自以為是不懂裝懂者太多,能對演奏者提出建設性意見者太少。歐美國家之所以“樂迷”出身的樂評人能站穩腳跟,是因為這些人欣賞水平極高,他們坐在臺下卻旁觀者清,提出意見來往往一針見血;而與之對應的是,音樂家懂得謙遜之道,不僅不會因被批評而不高興,反而會將批評者奉為座上賓,虛心地向他們討教。在中國,音樂家與樂評人之間良性互動的機制之所以無法建立起來,是因為兩方面都還需要一段時間來做好準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