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觀察報 阿黛爾/文 作為前社會主義陣營中的一員，匈牙利是個性價比很好的目的地。它有著豐富的旅游資源，尤以首都布達佩斯聞名。這座曾經的哈布斯堡王朝首都，沿多瑙河展開，比喻成明珠毫不夸張。來自中國的游客，似乎總能比西方游客體會到更多的滋味。

鵝肝與托卡伊

在維也納上車，往布達佩斯去。鄉間景色尚好，但到站下車，車站有些臟，但好過北京西客站，物價也便宜下來，一個冰激凌不過一歐元，還很好吃。的確是到布達佩斯了。

街上的廣告畫，是英俊的牧鵝少年馬季，抱著大白鵝。這是我們小時候看的為數不多的外國電影之一，講一個少年跟惡霸地主斗智斗勇的故事。對啦對啦，匈牙利養鵝，有好吃的鵝肝。

放下行李，服務員指了家好飯館，奔去吃。餐廳全木裝修，看上去有年頭了，地上地下一共三層，真的沒有游客，真的量大，真的有鵝肝，還是hungarian　style，三大片香煎，下面墊滿了邊菜，還不到200元人民幣，服務也比較靠譜。再加一大罐香香濃濃的古拉什（牛肉燉蕃茄濃湯）！到東歐還是比較好混的。好吃不貴。這樣貨真價實的肥鵝肝，在法國價格翻幾番。

吃完飯，繼續往市中心走。沿途都是破敗的景象。唉，為什么會混成這樣呢。有多破？反正跟北京的廠區宿舍差不多，破得讓我們傷心，不知道飛上萬公里來這里值不值。

沿路看到很多店都開著，多賣托卡伊甜酒。這里的酒，賣到中國去能漲三倍多的價格，是不錯的買賣。法國也產甜白酒和鵝肝，但價格貴得多，屬于奢侈品，不像在匈牙利這樣可以隨便買來吃喝，在那邊吃喝這些高級食品得挺正兒八經花大價錢，匈牙利倒成了高級美食的天堂。還有人說這里也產魚子醬，可惜沒看見。

再往前走，到多瑙河，我們在佩斯，對面是布達，河邊兩座城，怎么就這么壯觀地連在一起了?中間有橋，好幾座大橋，白的、綠的、藍的，明亮而不艷俗?？椿蕦m、加冕教堂、漁夫城堡。布達佩斯的精華就是多瑙河沿岸。一邊是丘陵，一邊是平面，被寫進無數詩篇的多瑙河穿城而過，兩岸是數不清的古跡。有人驚嘆，這里不就是外灘嗎？此言差矣，除了一條大河波浪寬，布達佩斯與外灘根本不是一回事。雖然布達佩斯的國會大廈仿造了英國的議會大廈，但在色彩和地勢上脫了窠臼，青出于藍。外灘不僅是平原，少丘陵的起伏之美，遠東殖民地的幾座仿品更難比擬哈布斯堡王朝的輝煌建筑。外灘從來沒有超越過它的母本，也僅有百多年歷史，少了積累。

錢的問題

一早坐地鐵。全球最古老的地鐵當然是倫敦，但歐洲大陸最古老的地鐵則在布達佩斯。地下道里有個老流浪漢，守著只大狗。大狗睡著了般，看著不祥。沿路乞丐明顯多起來，技術含量也不高，只知道跪著哀求，也不弄些琴棋書畫的煽情場面。在藝術之都奧地利才一周工夫，就把施舍的胃口吊高了。跟國內的一樣，就不稀奇。

布達佩斯真的很漂亮，但總有些不滿。為什么教堂要收門票？為什么漁夫堡最美的地方都要圈起來變成收費的咖啡館？

總之，一說到錢，大家都不親熱了?？傮w來看，資本主義國家相對不愛錢，至少教堂不收錢。此言差矣，應是富國不收窮國收。

吃完飯回酒店，一路上見到好多奇形怪狀的人與事：早上地鐵里的那條狗死了，還是那個姿勢；老頭兒點燃三只蠟燭為它祈禱；一陣騷味傳來，居然一個年輕女人脫下褲子露著白花花的大屁股尿開了；還有那些閑極無聊的年輕人到處跟人搭訕，像在討要什么，錢還是藥？

我們住的Mercure，也算當地的體面酒店。晚上回來，習慣性拿些酒店的宣傳小冊子，赫然發現一本“色情旅行指南”，大意是講歡迎大家來布達佩斯進行性旅游，但必須保護未成年人，不得嫖雛妓。剛才我們還在討論從維也納來這里不過兩個多小時，連進出關口都不需要，就能在兩個國家的首都，在兩個時代之間穿梭。那么，肯定有很多奧地利人周末來這里玩玩兒。玩什么呢？看帝國景致，早就審美疲勞了，那就是來享受低價的消費，包括性。我在北美、西歐、澳洲，甚至北京，都看到過很多從事色情業的東歐姑娘，原來布達佩斯就是一個批發市場。

東歐陣營瓦解之前，捷克就是經濟發展最好的國家，改革后，也平安過渡。但匈牙利，一直是“脆弱的一環”。與中國類似的情景在布達佩斯展現時，中國游客的感慨總是比較多。但冷暖自知，游客只是最不相關的外人。

走時，約好的出租車來接我們。一路七扭八拐，簡直像在看中國電影，不是賈樟柯就是《鋼的琴》，全是兵營般面目骯臟的宿舍，而且通往機場的道路破舊不堪。我一路都在擔心，如果那個司機要把我們拐賣掉太容易了，一路上都像是黑窩。

當然不會的，其實司機是個善良的人，只是看上去很兇猛。甚至收錢時，也沒有細數，仿佛多少都無所謂。

匈牙利是已經徹底民主化、私有化了的國度。目之所及雖已破敗，但各有所屬，再破也是別人的財產。作為一個來自中國的游客，我不知道它的明天會怎樣，比起中國來，誰會進步更快，他們自己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