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觀察報 記者 沈念祖 謝良兵 目前中共各省領導層正在進行密集調整，除省委書記調整外，省委副書記的調整也透露執政黨對省級干部人事調整的新思路和新布局。

截至12月16日，已完成省委專職副書記換班的16個省份中，都只設兩名副書記，沿襲了黨委書記“一正兩副”的配備模式——一名副書記兼任政府首長，另一名副書記任“專職”副書記。這種副職“穩中求變”的動作，被解讀為是早先安排好的后備干部上位以及對后備干部的補充。

早在2009年底舉行的全國組織部長會議上，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中組部部長李源潮就提到，重點抓“黨政正職后備干部隊伍建設，進行后備干部集中補充調”。

分析人士認為，省委書記的變動，是為形成新一屆黨的領導集體而進行的通盤謀劃，而專職省委副書記的走馬上任，則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未來的官員隊伍梯隊。

從數據分析中不難發現，自2007年結束上輪換屆后，截止到2011年12月16日，首批29名專職副書記中已有23位專職省委副書記升為正部級（包括山西的金銀煥2008年升任政協主席后因車禍身亡）。

跨界交流明顯

自啟動“雙向交流任職”以來，中央與地方的互動日趨密集，各省級領導干部交流加速?？v觀此輪16位省委專職副書記的任命，最大亮點在于，11位在省內予以提拔的省委副書記皆擁有2至3個不同省區的領導經驗。此外，原湖北常務副省長李憲生空降到海南、原文化部副部長歐陽堅空降到甘肅、原農業部副部長危朝安空降到廣西。這些都是中共中央在貫徹落實人事制度改革方面一項新的嘗試，即“加大重要部門、關鍵崗位、東中西部地區干部交流力度”。

中國行政管理體制改革研究會秘書長、國家行政學院公共管理教研部汪玉凱教授分析認為，目前中國各省的經濟社會文化差別特別大，所以一個省委副書記在不同的地方呆過，在各個一把手的手下呆過，有助于提升能力，也有利于防止任人唯親，劃小圈子。

另外擁有共青團工作的經歷是這輪省委專職副書記的最大特點。如河北省的趙勇、安徽省的孫金龍、河南省的鄧凱、海南省的李憲生、四川省的李春城、寧夏回族自治區的崔波等，皆有在共青團任職鍛煉的經歷。分析人士認為，這正體現了中組部部長李源潮一直強調的“黨建帶團建要實帶”的要求。共青團的搖籃作用愈發明顯。

北京大學政府管理學院副院長周志忍認為，現在強調干部隊伍年輕化，一些崗位對年齡有限制，而共青團的后備力量比較足，從共青團出去的干部年齡就是優勢。此外團內比較保險一點，無權使他沒有腐敗的可能。

之前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里，李源潮已經先后兩次提出要建立干部直接聯系和服務群眾制度。分析人士認為，在這一輪省級官員調整中，一些有豐富群眾工作經驗的干部，走到了地方核心崗位，這凸顯了執政黨對自身執政根基的重視。

改革者的升遷

數據顯示，這16位履新的專職副書記皆為1954年之后出生的官員，其中包括4位“60后”，分別是河北省的趙勇、安徽省的孫金龍、福建省的陳文清、內蒙古的李佳。而在全國現任33位專職省委副書記里，“60后”一共占到5個席位，除了上述四位外，還有2006年就擔任西藏自治區黨委副書記郝鵬。

可見，“50后”官員已經從中堅力量轉化為省級領導干部的主力。而“60后”接上的中青年梯隊布局則為中國省級官員人才培養及政策的連續性提供了有力保證。

作為與共和國共成長的一代，這一批省級黨政主要干部在求學時遭遇“文革”，工作時迎來改革開放，逐步確立世界觀時，思想解放運動適時發生，有著鮮明的代際特征。目前，進入了中國社會快速而深刻的全面轉型階段，省級主要領導干部選任的思路，應考慮未來5到10年改革內容的需要。

在此輪調整中，被視為改革的實干派官員得到認同，比如云南省委副書記仇和、四川省委副書記李春城。兩個看似性格迥異，卻都致力改革的官員今年都得到了升遷，折射出了干部評價體系和用人導向上的微妙變化，走出了“改革者沒有好下場”的怪圈。

6年內獲得三次升遷的仇和就被分析人士列為改革實干派的典型。2011年11月29日，54歲的昆明市委書記仇和當選為省委副書記。云南省某地一位少數民族干部稱，從江蘇來的現任云南省省委副書記仇和，盡管他的作風比較獨特，的確干了一些實事。比如昆明治堵、修建地鐵、螺螄灣拆遷，以及滇池治污等，放眼未來，這些對昆明的城市發展都是具有長遠意義的。故此，該干部認為仇和憑著其雷厲風行的鐵腕作風，上任云南省委副書記后應該會對云南省中部地市有一番較大的動作。

而成都官員大多記得2004年的那場“不在狀態”運動——當年時任成都市委書記的李春城帶隊到金堂縣淮口鎮調研，看到當地環境狀況極差，鎮黨委書記對如何推進城鄉一體化、開展舊城改造等問題十分陌生，很快，黨委書記因“不在狀態”而被免職，一時震動官場。

在李春城的堅持下，成都的城鄉統籌改革試驗雖然經歷了很多爭議，但是最終得以推進。不管是農村產權制度的改革，還是農村生產要素的自由流動，以及城鄉人口的自由遷徙，改革都涉及太多敏感而深刻的議題。在2010年的2月10日的一次會議上，李春城稱少數干部中出現了各行其是的苗頭，并再下狠話：“不能夠落實市委、政府的工作要求，就讓你讓路。”

“李春城是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的學生之一。他善于思考問題，實干，不宣傳。”中央黨校黨建教研部教授蔡霞對于自己這個中央黨校的學生評價很高。統籌城鄉試驗最初的改革中，李春城顯得異常低調和謹慎，直到成都正式成為國務院批準的全國統籌城鄉試驗區。這是對成都過去多年改革的一個肯定。有人擔心，李春城的入省，對于成都統籌城鄉的持續改革會是一個很大的挑戰。但也有人認為，這是將成都改革經驗布向全省的信號。

國家行政學院公共管理教研部教授、公共行政教研室主任竹立家總結這批官員共同的特點是，有理想、講真話、干實事。

學者型官員嶄露頭角

高學歷是本輪省級干部換屆的主要特點，省委副書記也不例外。碩士以上學歷已成為省級主要領導的標配。政學交流得到加強是本輪省委副書記調整的一個新特點。江蘇的石泰峰、浙江的李強、四川的李春城、甘肅的歐陽堅都有高校執教數年的豐富經驗。

江蘇新任省委副書記石泰峰就被媒體稱為學者型官員。石泰峰為北京大學法學碩士，曾任中央黨校副校長。對于曾經的老領導原中央學校副校長石泰峰的升任，中央黨校黨建教研部教授蔡霞很是認同。“石老師在中央黨校的時候，對于學生的優點問題往往分析得一針見血。他的知識背景決定了他思考非常深刻、內斂不露鋒芒，對制度建設的意識要比別人強。他升任江蘇省委副書記時，江蘇有一些領導干部特地來北京找我，希望我能幫忙說個人情。我告訴他們不說還好，說了你們肯定完蛋。不要把黨內的潛規則帶到他面前。因為我自己也曾因職稱問題找過石老師，可是他當時就對我說，‘沒有實體的正義怎么保證結果的正義’。”

今年履新的16名省委副書記中，有8名碩士和6名博士，其中不乏來自北大、清華、人大等高等院校的學生。僅有兩名本科生一位是實干派的明星官員，云南省委副書記仇和；另一位則是“60后”，西南政法大學的法學學士，福建省委副書記陳文清。

伴隨著“50后”的登場，省級負責人中技術型官員有所減少，文科背景繼續成為今年新任省委副書記的一大特點，16位新任副書記里有12位擁有經濟、管理、法律相關學歷。

國家行政學院公共管理教研部教授、公共行政教研室主任竹立家分析，未來官員結構中，知識型官員將替代技術型官員。政府治理是一個綜合性的治理，而不是特殊的技術性的治理。這就需要地方政府主管的官員具備多方面整合、協調資源的能力。

(本報記者 仇子明對本文亦有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