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牛津大學的文學經歷為他注入了古典的人文精神,或許是兩年的中印之旅催生了他內心的佛性,海瑟林頓拍攝的照片和紀錄片里,主角大多是那些被戰爭遺忘的人,以及他們背對戰火時顯露出的脆弱的人性一面。2007年,為他獲得“荷賽”新聞攝影大獎的那張圖片就是一個疲倦的美國士兵單手扶額,躺在阿富汗一個快被遺忘的戰壕里。“那個時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伊拉克,可事實上阿富汗的戰事已經失去控制了,那里需要有人去報道。”海瑟林頓在接受美國PBS電臺采訪時說道,“我不想樹立某種斷然決然的戰爭觀,我只是想表現戰爭本身的質感,而這不僅僅是拍攝戰爭場面,因為在沒有交火的時候,戰爭充滿了無聊,這種無聊常常會被恐懼打斷。”
然而在戰場上面臨恐懼的同時,以海瑟林頓為代表的戰地攝影記者也面臨著整個行業的凋敝。2009年,法國著名的Gamma圖片社瀕臨破產,不得不尋求貸款保護。全球各大報紙、雜志都大幅度削減圖片類新聞的經費。人手一相機的數碼時代和公民記者的涌現,讓編輯們更愿意采用那些出自“業余”之手的圖片,以節省開支。在這樣的背景下,海瑟林頓卻依然對這個職業保持著執著和忠誠,在他眼里,以利潤為主導的新聞操作敗壞著圖片報道。“這個行業需要那些以相機為生的攝影人,因為他們具備專業的技能,他們拍攝的方式和講故事的方式有別于公民記者。”海瑟林頓在接受《紐約時報》的采訪時評論道,“當你看一張圖片或是一部電影,你看的其實是作者花費的時間。沒有捷徑,只能全程跟蹤,成為事件的一部分,并獲取真相,而這都要靠職業記者的長時間投入。”
海瑟林頓拒絕把自己歸作那一類“用黑相框把照片裱起來”的傳統攝影師或是單純的紀錄片制作者,他喜歡借助各種藝術形式表現自己的作品,通常在現場拍攝時,他會手持相機和攝像機左右開弓。“如果要定義的話,我是一個走進世界獲取影像的人,我想讓盡可能多的觀眾看到我的作品。”而為了讓更多的觀眾知道這個世界發生的事情,他實踐了卡帕的那句“拍得不好,是因為離得不夠近”的名言,直至獻出了自己的生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