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兆豐：政府對經濟危機不應過多干預

今天的經濟危機，是過去錯誤的經濟預期和決策的表現。錯誤是過去造成的，只是今天才通過危機表現出來，今天才令人們改變預期并開始調整行為。政府去救市，就是用過去的積蓄或未來的公債來掩蓋和歪曲本來正在指導人們進行行為調整的市場信號。那是掩耳盜鈴，那是諱疾忌醫，那是阻礙和擾亂調整。過去已經犯了錯誤，今天阻礙調整就是再犯錯誤。

美國汽車巨頭要政府救市，救什么呢？給了錢以后，會發生什么呢？這些巨頭失敗，是市場正在起作用，在正常運作，而不是市場失敗，不是市場機制錯誤。下棋輸了是游戲規則失敗嗎？西北大學法學院 John McGinnis 教授說：“政府去救是恐怕可以解近憂，但遠慮是：誰愿意買由郵政局生產的汽車呢？”

美國的救市新聞，已經完全離譜，成為鬧劇。兩位經濟學家，Oliver Hart 和 Luigi Zingales，昨天在《華爾街日報》撰文指“經濟學家已經放棄了原則”：

我們相信政府應該遵守兩條關鍵的原則。第一，只有在確實是市場失敗的情況下才能出手干預。第二，政府干預對納稅人帶來的成本應該減至最低。

這兩位經濟學家進一步指出，市場本來就具備相應的處理辦法。破產就是出路。我也曾經說過：航空公司破產，是否意味著那些飛機就消失在云彩里？不是！破產只是資產重組，只是所有權轉手，只是原來的經理班子和董事會要在原來的崗位上被替換掉。但在向政府要錢的聽證會上，這些經理反而儼然成了企業的救主。

回頭說中國。中國的千億救市，確實是發生在神州大地，但并不是炎黃子孫的發明，更不是什么正著。假如是本來就計劃現在花的錢，就不是救市；計劃未來花的改為現在花，就是凱恩斯式的政府刺激。沒有什么不應該花的錢，不可以說成是未來應該花的錢。 本來該鋪兩車道的馬路，現在鋪兩車道，那不叫救市；現在改鋪三車道，可以說成是提前下個十年的計劃；現在改鋪八車道，也可以說出是提前了下五個十年的大計。這是正宗凱恩斯的把戲。

據估計中國出口竟占GDP的40%。中國跟隨世界衰退而衰退，與過去六年人民幣匯率被人為持續壓低，出口比例占GDP比重過高有直接關系。人民幣升值加上美國衰退，當然造成國內出口業的調整。但這調整針對的是過去的錯誤，而救市則是要延續甚至深化過去的錯誤。

讓我再強調，“人民幣不升值”加“人民幣與一攬子匯率掛鉤”是自相矛盾的政策建議。后者其實就是穩定物價。我們只能在這兩者之間選取一個且只選取一個，謹守那個選擇，然后讓市場對過去的預期和決策錯誤作調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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