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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平等到專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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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9-05-07
    易中天

    墨子的主張,名為“民主集中”,實為“專制獨裁”

    問:你說孟子和墨子都是越走越遠,此話怎講?

    答:孟子從君權走向了民權,墨子卻由平等走向了專制,難道不都是越走越遠?

    問:墨子主張專制嗎?不見得吧?我看墨子挺民主的。他認為,執政者必須廣泛聽取群眾意見,包括對自己過錯的批評,這難道還不民主?

    答:表面上看,是這樣。墨子確實要求執政者必須“得下之情”,也說過“上有過則規諫之”的話。但是,我們不能根據這只言片語就下結論。順便說一句,抓住只言片語就做文章,是咱們學術界(也包括界外)一些人的毛病。許多無謂的筆墨官司,就是這樣打起來的。

    問:那應該怎么樣?

    答:對墨子的這些話,至少要問四個問題──為什么、干什么、怎樣能、怎么辦。弄清楚了這四個問題,我們才能知道墨子的 “廣泛聽取群眾意見”,究竟是民主還是專制。

    問:那好。請問,為什么要求執政者聽意見呢?

    答:墨子講得很清楚──“上之為政,得下之情則治,不得下之情則亂”??梢姀V泛聽取群眾意見,歸根結底是為了維護自己的統治。

    問:但“上之為政”怎么就一定是統治呢?就不能理解為“領導”或者“管理”嗎?再說了,“得下之情則治,不得下之情則亂”,又有什么不對呢?不管是誰執政,恐怕都要了解社情民意吧?難道只有專制政府需要體察下情,民主政府反倒是不需要的?

    答:這就要看第二個問題──了解社情民意干什么。干什么呢?墨子說,是為了知道哪些人做了好事,哪些人做了壞事(明于民之善非)。知道這些,又是為了干什么呢?是為了獎勵和懲罰,叫做“得善人而賞之,得暴人而罰之”。說到底,還是為了維護統治。

    問:這也說不通。揚善懲惡,有什么不對?難道民主政府就不揚善懲惡?就連企業管理,也得獎勤罰懶吧?

    答:但你得承認,這里面并沒有廣泛征求意見的要求。墨子的“得下之情則治,不得下之情則亂”,與決策民主無關,也沒有讓人民群眾參政議政的意思。

    問:好,我承認。說第三個問題吧。

    答:第三個問題,是怎樣才能了解社情民意。這個問題,墨子自己是問過的,叫做“得下之情將奈何可”。

    問:那墨子認為怎樣才可以?

    答:他自己的回答,是“唯能以尚同一義為政,然后可矣”。這話翻譯過來,就是“只有向上統一于一種意見,這才可以”。也就是說,上級了解情況,下級反映意見,都必須也只能根據上級的意見、想法來進行。這個問題可就大了。情況好一點,是上級想了解什么問題,就反映什么問題。糟一點,只怕就是上級想聽到什么說法,就說什么。

    問:投其所好,順著上面的意思說?

    答:這一套,咱們中國人不是駕輕就熟嗎?

    問:這確實有問題。

    答:更糟糕的還在后面,這就是領導聽了意見以后怎么辦。我們知道,群眾的意見,是不可能一致的。人多嘴雜,眾說紛紜,嘰嘰喳喳,七嘴八舌,怎么辦?

    問:墨子說怎么辦?

    答:一切聽領導的,叫做“上之所是,必皆是之;所非,必皆非之”。請注意墨子的說法,前面是“唯能”,此處是“必皆”,都沒有價錢可講。

    問:這也沒有什么不對,民主也要集中嘛。

    答:問題是怎么集中,由誰集中。墨子的主張,前面已經說過,就是村民意見分歧,聽里長的;里長統一不了,聽鄉長的;鄉長統一不了,聽國君的;國君統一不了,聽天子的。也就是說,群眾服從領導,下級服從上級,天下人都服從天子。所以我說,墨子的主張,是名為“民主集中”,實為“專制獨裁”。

    問:專制獨裁,就用不著這樣廣泛征求意見吧?

    答:專制也有多種。墨子這種,是“開明專制”。至于他的“獨裁”,則無妨稱之為“高明獨裁”,因為是先聽意見再作決定。這當然比剛愎自用、一意孤行好多了,也比拍著腦袋瞎指揮好多了。

    問:就不能是民主嗎?

    答:不要以為讓人說話、多聽意見就是民主。民主首先是權利,而不是義務。但是你看看墨子的主張,群眾提意見是權利呢,還是義務?是義務。墨子規定,但凡聽到好人好事或壞人壞事不向上級報告的 (聞見善,不以告其上;聞見不善,亦不以告其上),上級做出了判斷不跟著說對、說錯的(上之所是不能是,上之所非不能非),甚至上級有了過錯不能批評的(上有過,不能規諫之),一旦發現,就要懲罰(上得則誅罰之),就要批斗(萬民聞則非毀之)。請問,這難道也是民主?如果是,這種“民主”豈不是太恐怖了嗎?

    問:是夠恐怖的。

    答:實話告訴你,這還不是最恐怖的。

    建設“人間天堂”的結果,勢必都是“人間地獄”

    問:更恐怖的是什么?

    答:極權統治、神權統治、特務統治。

    問:不會吧?

    答:那我分析給你聽。前面說過,按照墨子的設計,理想社會的結構是分層分級的。最底層,是廣大民眾。民眾的上面,是他們必須絕對服從的村長。村長上面,是必須絕對服從的鄉長。鄉長上面,是必須絕對服從的國君。國君上面,是必須絕對服從的天子。所有的人,最終都必須聽天子一個人的,是不是?

    問:是啊,這又有什么問題?

    答:天下萬民,各級領導,憑什么都必須絕對服從天子呢?這里面,豈不是也有一個“政權的合法性”問題?至少,我們也該問問,天子憑什么就可以“說一不二”吧?

    問:這個問題呀,墨子其實已經說過了,就因為天子是最圣明的。何況他還選擇了次圣明的人擔任國君,國君又選擇了再次圣明的人擔任鄉長里長。他們都是賢良圣明的。村民、鄉民、國民、人民,當然要“逐級尚同”,唯上級之馬首是瞻了。

    答:那么,天子又為什么就肯定最圣明呢?

    問:這一點,墨子也說清楚了──正是為了“一同天下之義”,才“選擇天下賢良、圣知、辯慧之人,立以為天子”。天子如果不是最圣明的,怎么會選他?

    答:就算是吧。那么請問,那個最圣明的天子究竟是怎么選出來的?民選?官選?還是天選?墨子可沒說。依我看,民選和官選都不大可能,因為既沒有選舉辦法,又沒有選舉程序。我們也不知道,如果是民選或者官選,究竟是直接選舉,還是開代表大會?再說了,如果是民選或官選,又怎么保證那選出來的天子,就一定是天下最圣明的?

    問:看來還是天選。

    答:也只能是天選。

    問:天選又有什么問題?

    答:怎么選。這個最圣明的天子,老天爺是怎么選出來的。

    問:天的事情,誰知道?天機不可泄露吧!

    答:那好,我再問,老天爺選出來以后,怎么告訴天下人的呢?派天使送信?還是空降一份“上崗證”?萬章曾經問孟子,天授權,是反復叮嚀囑咐了嗎(天與之者,諄諄然命之乎)?同樣的問題,我們難道不該問問墨子?

    問:墨子也可以像孟子那樣說,天通過事實來說話(以行與事示之而已矣)嘛!

    答:這就是說,天子必須表現出自己的圣明,而且是天下最圣明,對不對?

    問:對呀!有問題嗎?

    答:沒問題,墨子就是這么說的。墨子說,天子肯定是最圣明的。他神通廣大,明察秋毫,洞悉一切。一個村民,做了好事或壞事,家里人不全知道(其室人未遍知),鄉里人也不全知道(鄉里未遍聞),天子卻清清楚楚,直接下令或賞或罰。結果呢?普天之下的人民都戰戰兢兢,不敢為非作歹(舉天下之人,皆恐懼、振動、惕栗,不敢為淫暴);也都誠惶誠恐,拜倒在天子腳下,說我們的天子真是太神了(天子之視聽也神)!這不奇怪嗎?

    問:是奇怪!家里人和鄉里人都不全知道的事,天子怎么知道的?

    答:也有兩種可能。一種是裝神弄鬼,這就是“神權統治”。還有一種情況,就是有人告訴他。墨子自己的解釋,是后一種。他說,天子其實也不是神。天子能夠無所不知,是因為“使人之耳目助己視聽”,也就是有人通風報信。這實在很可怕。

    問:有人告訴他,怎么就可怕呢?

    答:請問,是誰通風報信,是誰告訴他的?要知道,前面說的這些事,可是“其室人未遍知,鄉里未遍聞”的。群眾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會去說?這就只有一種可能:天子安排了特務。請大家想想,這豈不可怕?

    問:也不一定有特務吧?一個村民做了好事或壞事,并不是家里人和鄉里人“都不知道”,而是“未遍知”,“未遍聞”,但也有個別知道的。他們就不能告訴天子嗎?

    答:你的意思是說,某個知情村民自覺自愿告訴天子的?

    問:不可以嗎?

    答:你要知道,天子可是無所不知,無所不聞,什么事情都清清楚楚的。

    問:這也沒有什么不可能,無非是天下臣民無論發現了什么情況,也無論是什么人發現的,都自覺自愿告訴天子唄!那又怎么樣?

    答:那就更可怕了。

    問:怎么就更可怕了呢?

    答:因為普天之下都是特務。一個普天之下都是特務,或者處處都安排了特務,或者人人都以特務為己任的社會,是和諧社會嗎?一個實行極權統治、神權統治、特務統治的社會,是美好社會嗎?由此可見,任何在人間建設天堂的主張,一旦實施,建設出來的都勢必是“人間地獄”。所以我說,墨子的“救市方案”,不但最不管用,也最用不得。

    理想應該也可以實施,但不能強加于人,更不能強制推行

    問:這樣看來,墨子確實走向了自己的反面,而且越走越遠。他的本來愿望,是要建設一個美好的社會,實現社會的公平與正義,實現人與人之間的完全平等,實現天下人的共同幸福,結果卻走向了極權統治、神權統治和特務統治。這可真是南轅北轍。

    答:這事也得說說清楚。墨子并沒有,恐怕也不可能主張專制,主張極權。只不過,如果照他那一套來,完全可能導致這種結果。

    問:問題是何以如此?

    答:原因之一,就是墨子的理想過于美好。過于美好,就難以實現。難以實現,又要實現,就只能硬來。要硬來,就得集權。這就走向了極權統治。為了保證集權,就必須裝神弄鬼,也必須安排耳目,這就又整出了神權統治和特務統治。

    問:照你這么說,我們不該有美好理想?

    答:不是不該有,而是不該急。理想之所以是理想,就在于它不是現實,而且離現實比較遠。近,就不是理想,而是目標了。因此,理想的實現,要有步驟,要有階段,要有可操作的方案,還只能做多少是多少,不能指望一步到位,更不能動用非常手段硬來。

    問:墨子硬來嗎?

    答:有那么一點意思。墨子,是一個身體力行的思想家。他留下的思想文化遺產之一,就是實踐精神。比方說,墨子是反對侵略戰爭的。但是墨子的“反戰”,并不只是說說而已,而是當真去做。因此,當他聽說楚國準備攻打宋國時,就立即動身,走了十天十夜的路趕到郢都,阻止了這場侵略戰爭,也實踐了他的反戰主張。

    問:這又怎么樣呢?

    答:主張實踐,又志向極大,這就形成了墨子獨特的風格——不由分說,雷厲風行,說一不二。這種風格,對于思想家來說,倒是有利有弊。

    問:有什么利弊呢?

    答:弊端就是難免失之武斷,甚至不講道理。比如他說,天子肯定是最圣明的,不圣明就不會是天子,就未免有點蠻不講理。又比如他說,主張兼,就會愛;主張別,就會恨,也未免有點走極端。但是,事物總是有兩面性。思想家的這種武斷、霸道、盛氣凌人,有時候卻又是他的魅力所在。墨子、孟子,都有這個特點。他們給人的感覺,是很“爺們”,很“漢子”。這當然有魅力。相反,盡管大家都認為,一個學者,一個思想家,應該客觀、公允、嚴謹、不偏不倚,但如果嚴謹到謹小慎微,客觀到沒有立場,公允到變成老好人時,那就是“面瓜”了。面,是不會有吸引力的。面瓜的思想,也是不會有影響力的。所以我們只能說,作為思想家,墨子的這種風格有利有弊。

    問:問題在于他還是實踐者?

    答:對,而且有組織。更糟糕的是,墨家學派還是一個有武裝的“準軍事組織”。從墨子開始,這個團體就有一個最高領袖,叫“巨子”。巨子具有雙重身分,既是導師,又是首領,對自己的弟子有生殺予奪之權。巨子的學生叫“墨者”,也都忠心耿耿,訓練有素。只要巨子一聲令下,跳進火海里,走到刀山上,都不怕,叫“赴火蹈刀”。讓他們去送死,腳后跟都不會轉一下,迎著死亡就上去了,叫“死不旋踵”。照這架勢,如果墨子讓他們做“人肉炸彈”,估計拎著包就奔機場了。

    問:哎呀,黑社會,恐怖組織呀?

    答:墨子在世的時候倒不是,因為墨子本人心地善良、道德高尚,又堅守“只防御不進攻”的底線,絕不濫殺無辜。但誰能保證以后不會?所以我說,墨子本人,是不可怕的。他的主張,卻是可怕的。他的組織,也是可怕的。同時我們也要慶幸,幸虧墨子只是 “民間思想家”,手上沒有 “公權力”,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問:難怪你要說,建設“人間天堂”的結果,勢必是“人間地獄”。如此說來,理想是只能存在心中,不能實施的?

    答:當然可以實施,也應該實施。不實施,理想豈不就變成空想了?但是,你不能強加于人,更不能強制推行。實際上,有理想的并非只有墨家。儒家、道家,甚至法家,也都有理想。只不過,法家有理想,卻沒有“理想主義”;儒家和道家有“理想主義”,但不“強制推行”。結果,他們反倒比墨家思想更能產生影響。

    問:如果單單作為理想來看待,墨子的思想是不是值得肯定呢?

    答:墨子追求的公平與正義,還有他主張的平等、互利和博愛,都永遠值得肯定。這是墨子留下的寶貴的思想文化遺產。但必須補充一點——墨子的理想也不是完美無缺的。實際上,他的思想中缺少了極其重要的一個內容。

    問:什么內容?

    答:個人的權利與尊嚴。在墨子的整個思想體系中,沒有個人的任何地位。這也是墨子最終從平等走向專制的原因之一。

    問:那么,先秦諸子中,有人講這個嗎?

    答:有啊,楊朱就是。

    問:就是和墨子齊名,也被孟子痛罵的楊朱嗎?

    答:正是他。

    (下期內容:一毛不拔救天下)

    易中天

    廈門大學人文學院教授yi-zhongtian@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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