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重身份困境中的王石

投資者報 記者黃天戈 5月12日汶川地震發生后，萬科A（000002）董事長王石宣布“萬科捐200萬是合適的，不能讓慈善成為負擔，內部員工捐款不能超過10元?！?

王石此言一出，立即引起罵聲一片。王石關于內部員工捐款不要超10元，更使他獲得了“王十元”的諢名。

之后，王石進行“10日危機公關”，向公眾道歉并敦促董事會將支援災區款項上限調至1億元人民幣，同時聲明不尋求任何商業回報。但是，王石這次危機公關的效果卻遠不如去年7月其妻買入萬科A股票后的危機公關。上一次，王石在道歉并承諾因誤操作而得到的收益上交公司后，基本得到了公眾的諒解。而這次公關之后，卻仍有人認為王石救災上的不斷深入反而“更像市場爭奪戰”。

何以至此？

商業化的王石

其實，這一次，王石的困境還是在于其雙重身分，作為企業家的王石，和作為自然人的王石沒有在適當的時機，選擇好適當的角色。對形勢的誤判，造成了王石身份“切換”的不及時。

王石宣布萬科捐款200萬，被人詬病為“小氣”，實則是其企業角色的局限。所謂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作為萬科的股東和實際托管人，王石首先得對股東負責。

萬科是一家上市公司，所有財產屬于股東。因此公司的公益捐款必須在股東大會授權下進行。從2006年開始，股東大會給予萬科每年的企業公民建設費用授權額度為1000萬元，在地震發生前已經使用了近800萬元。萬科宣布捐款200萬，等于是將剩余的所有資金都捐出去了。同時，這也是董事會授權的最大單項捐款數額。

而在公司程序的制約之外，萬科的捐款“過少”與行動遲緩，還與王石對于慈善的看法有關，王石在其個人博客中稱：中國是個災害頻發的國家，賑災慈善活動是個常態，企業的捐贈活動應該可持續，而不應成為負擔。

作為企業股東代表，王石不僅對其企業過分敏感，而且對于企業員工似乎過度“負責”了。萬科對集團內部慈善的募捐活動中，有條提示：每次募捐，普通員工的捐款以10元為限。

平心而論，王石的“十元論”，與很多企業老板強制員工捐款，乃至扣壓員工工資，然后拿去捐款讓企業揚名，其實是兩個極端，不同的是，前者違背員工的行為比較明顯；而萬科因為害怕捐款成為員工負擔而設限，則抑制了那些有能力和意愿多捐的員工。

自由主義經濟學家米爾頓?弗里德曼曾經說過，“一切為了股東利益應該成為企業的本能?！钡?，僅有本能，正如人一樣，還遠遠不夠，現代社會，已經將企業也納入一個宏大的社會體系中?！巴跏钡某擅?，在某種意義上，正是由于王石太過于商業化，太站在純粹的商人角度上考量一切所致。

誰的責任

其實，多與少從來都是相對的。

從企業實力上講，萬科2007年銷售收入523億元，其去年凈利潤更是達到48億元之巨。率先捐款達 2600萬元的步步高，其去年銷售收入為120億元；利潤1億元，蒙牛捐款 520萬元，而其2007年度銷售額為213億元，利潤9億元。如果有一個企業資產與捐款比，或者是企業利潤與捐款比的話，在知名企業中，萬科的捐款確實是最少的幾個之一。

萬科在企業界的聲望，則使其隱約背負了更多的期望，人們希望他們能夠起到表率作用?！白咴谧钋懊?，不僅意味著光榮，更意味著犧牲?！倍f科，并沒有作出應有的犧牲，這使它處于道義上的弱勢。而作為企業領袖，王石既沒有充分考慮到企業的社會責任，也沒有表現出作為個人的良知與犧牲精神，從而失去了其企業領袖的感召力。在這里，所謂的公司程序，被認為是一種借口。這里王石在權衡“硬”的商業規則和“軟”的文化力時不夠變通，從而犯下的錯誤。

另外一個容易忽略的事實是，王石拋出樓市“拐點論”是在2007年底、其妻購買萬科A股票之后。而王石的“拐點論”讓他得罪了地產同行，失去了最后的靠山。

不過，與萬科過度局限于商業本身相反，中國乃至亞洲很多企業，在過去恰恰是背負了過多的社會責任。韓國現代集團的衰落，很大程度上在于過多地承擔了政治責任，最后將企業拖到了崩潰的邊緣，而在中國，早年的牟其中竟然想“炸開喜馬拉雅山”，要“開發滿洲里”，而這些都非南德的職責所在，當年巨人，也一度成為珠海市繁榮與否的祭品。還有很多的明星企業，其背后都與一些地方政府的政績有千絲萬屢的聯系。過多地背負一些社會責任，使很多中國企業負重前行。

同樣，在本次捐款中，很多企業和個人，都或多或少，被泛道德主義的責任所壓迫，或者捐贈超越企業承受能力，或者犧牲部分商業。

本次災難，去年全國財政增收1.25萬億元，財政部應該拿出多少，倒是很少有人提及。而增收九成來自稅收的事實也部分說明了企業盡到的責任。

萬科傷了很多人的心，但是，從商業的角度來說，王石能夠嚴格遵從商業程序，服從企業治理規則，捐多少，如何捐，無論前期的“200萬元”還是后期的“1億元”，都經過合理的商業程序和規則進行，這無異是一種進步。

企業的多重屬性，將注定要使其面對雙重的評價標準。而如何在商業與社會之中平衡，將考驗一個企業的智慧。萬科捐款的背后，無異具有普遍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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