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面對咼中校的《深圳,你將被誰拋棄》一文中質疑,深圳政府官員的回應是“如果要拋棄的話,深圳做不好,只能是自己拋棄自己,而不是任何其他人拋棄”。如今,深圳將8萬所謂的“治安高危人群”清出深圳,實際上就是一個自我拋棄的舉措。它拋棄的不僅僅是8萬人,而是一個移民城市所必須的包容精神。沒了包容,這所城市將淪為末流。
我們是否對深圳太過嚴苛?因為在對待外來人口和官方利用“有罪推定”原則劃分出的“高危人群”上,深圳此舉措并非第一家,首都北京就利用圍墻和攝像頭的“封村模式”對外來低收入階層表示“北京不歡迎你”。在控制城市人口規模上,政府的行政性措施已經不是個案。而且深圳也有充足的理由為自己辯護,這座城市將于8月舉辦世界大學生運動會,清理運動是為了滿足體育賽事的安保要求。但是相較于其他類似的城市,深圳讓我們受傷更多,這就如同我們發現自己最寵愛的孩子犯錯一樣。
這座當年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城市本身就是移民城市,是全國唯一一個戶籍人口和非戶籍人口倒掛的城市,其1000多萬人口中,戶籍人口不到200萬人。正是外來人口的涌入,讓當年的小漁村變成了如今的大都市,如今深圳的幾大領頭企業萬科、華為等的創業者,都是外來人口,深圳讓人羨慕的活力也來源于此——無數的移民從底層打拼、奮斗,為了自己的夢想,也成就了深圳這個創新創業之都。對外來人口的排斥,實際上是深圳對自己過去的否定與背叛。一句話,深圳,外來人口你傷不起。
深圳的官方可能怒斥我們“亂扣帽子”,因為他們要清理的是“高危人群”,并不排斥外來人口,比如在其“十二五”規劃中,就明確地提出落實引進海外高層次人才的孔雀計劃,在“十二五”期間,力爭引進50個以上海外高層次人才團隊、1000名以上海外高層次人才和10000名以上國內高層次人才。我們并不認為深圳想成為精英城市有什么錯,而作為政府,擁護一個群體的同時,打壓另一個群體的做法是值得商榷的。
當然,每個城市不歡迎對社會和公眾可能產生危害的群體。但深圳定義的“高危人群”又是什么樣的人呢?滿足條件的無非是,有犯罪前科的、從事非法行業的,甚至無正當工作的、晝伏夜出的、被群眾舉報的等等都被列入“高危人群”。想幾十年前,那些憑一腔熱情奔赴深圳的創業者,基本上都是無正當工作的,甚至是社會的邊緣人群,按照這個定義,當年深圳的創業者,基本也可以劃為“高危人群”。
另外,無論是北京的“封村運動”還是深圳的“8萬人清理行動”,都存有明顯的法理缺陷。地方政府不能妨礙公民的自由遷徙權,深圳要打造成精英城市也沒問題,政府可以用高房價、高就業門檻、產業政策等宏觀調控手段讓非精英者逃離城市,但不能用公權力將他們直接驅逐;另外公權力應該對違法者依法進行處罰,或判刑,或勞動教養或拘留等,但絕不能未經法律程序,就對民眾做“有罪推定”,直接扣上“高危人群”的帽子。
深圳為什么讓我們受傷更多,是因為深圳是我們寄予很多希望的改革試點城市,這個城市不僅僅是經濟特區,還應是政府行政改革和社會管理等改革的試點城市。在我們的設想中,這個城市不應該有藐視法律的官員,不應該有粗暴執法的警察,應該有人性化的社會管理條例,應該有制約公權力的監督機制。但是現在看來,很讓人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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