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第二人生”嗎?就是三四年前紅極一時的網絡新秀?
事實上,Avatar這個詞最早被關注并非是因為卡梅隆的電影,而是“第二人生”中的角色扮演。簡而言之,它是一個虛擬的游戲視頻空間,允許用戶通過“化身”與他人交談,通過工具建造任何事物,通過想象力從事一切現實世界中的行為,甚至,超越現實邊界,造就自己的“第二人生”。
這看似是一個宏大而振奮人心的夢想,但通往這一目標的路徑卻始終斑駁未明。在瓦格納·詹姆斯·奧所撰寫的 《“第二人生”:來自新世界的網絡筆記》一書中,自始至終反復出現的一個短語是“在寫此書時”。在后記中,他對此做出的解釋是,“我從2007年1月開始著手寫這本書,同年9月中旬完竣?!诙松粩嗟刈兓?、損益、發展和進步,我不得不將新近的發展融合到你們已經在閱讀的章節中”。
三年后的今天,如果有機會讓其為“第二人生”重新書寫命運的話,瓦格納想必會為它加上一個關鍵詞——迷失。在經歷了幾何級數的急劇擴張之后,好時光就這樣戛然而止了。
2010年5月10日是“第二人生”誕生七周年的紀念日,在它的官方博客上,早已不斷預告將為此掀起的一系列慶?;顒?。但媒體顯然遺忘了這一切,它早已像是上個時代的明星了,令人唏噓的是,唯獨一則新聞凝聚了適度的關注——4名游戲玩家共同對游戲運營商“林登實驗室”提起訴訟,指控對方在沒有做出任何通知和補償的情況下奪走了玩家的虛擬土地所有權。
自2007年末至今,關于“第二人生”的壞消息不可能更多了,它們大都圍繞著糾紛和官司,色情丑聞、FBI在線賭博調查、網絡離婚案等等。不僅如此,“第二人生”當年的創業元老們在經歷了一系列風波之后紛紛淡出:2009年初,首席財務官約翰·詹諾夫斯基正式離職,首席技術官科里·昂德里卡加盟百代,營銷副總裁羅賓·哈伯也宣告離開。
它興起于互聯網復興的最好時機,卻沒能獲得持續而旺盛的生命力。這間在虛擬世界中“贏在起跑線”的公司,為何在短暫而高調的繁華之后,轉入沉寂,迷途不前?
結論并不容易簡單得出。但有必要回顧想起錢伯斯在早年創業間的一句樸素的經驗總結:任何人都不能預測市場的未來,如果你不能跟上市場的變化,就意味著你即將出局了。
“第二人生”經濟學
回頭來看,2006年末的“第二人生”,就如同大學校園里最受關注的女生,很多人都想一親芳澤。在它最為風靡的2006年,這個虛擬世界的人口以每月40%左右的速度增長。程序員不斷地升級服務器,依然無法滿足源源不斷的登錄者,一扇通向美麗新世界的大門似乎從此打開。
圍繞“第二人生”建立的現實世界外延經濟體顯然更具吸引力。路透社在這里創建了自己的“第二人生”分社;戴爾在這里出售電腦;2007年,美國總統候選人、前弗吉尼亞州州長吉姆·吉爾摩還在此召開了新聞發布會并接受了采訪;就連加拿大的警察機關也在這里招募警力;趕時髦的郎朗也曾在“第二人生”里開過獨奏會,他希望自己在虛擬世界的演奏同樣賣座。在這里,你需要把真實貨幣換作林登幣,再去購買一系列的虛擬物品,路透社還專門派遣了記者來報道林登幣和美元每日的匯率變動;就連來自阿拉伯國家的媒體都沒有錯過這個新主角,那位女記者甚至寫道,自己在“第二人生”中可以進入任何店鋪,而不用擔心是否允許女性進入……
這里儼然更成為大公司們的最佳秀場,它們都希望將自己塑造成為深諳流行文化、富有創新精神的品牌,需要維系自己在消費者心目中常變常新的形象:可口可樂推出了一部名為“歡樂工廠”的廣告片,用好萊塢般的奇遇情節,表現出可口可樂如何生產出快樂。豐田、日產甚至推出了虛擬定制車,并按照虛擬網絡的反饋進行產品研發。這個名單還可以一直列下去,包括華納兄弟、微軟和阿迪達斯……《連線》雜志剖析這些企業的真實心態是:他們還沒弄明白這個游戲到底意味著什么,但又生怕錯過了機會而被人嘲笑。
而那些幫助這些大公司在“第二人生”建立商店的機構也迅速走紅:華盛頓的ElectricSheep、紐約的AimeeWeberStudio、加州的MillionsofUs,以及倫敦的RiversRunRed,成為四大主流策劃機構,而收益最豐的RiversRunRed為“第二人生”的每單策劃,都在5000到百萬美元不等,與之相關的合同在2006年占據了“第二人生”收入的八成。
與此同時,因為“第二人生”中角色扮演游戲中的虛擬資產擁有真實的貨幣價值,無數用戶開始從中攫取真金。在“第二人生”的鼎盛時期,它的資產甚至超過了幾個第三世界國家的生產總值。華裔女教師鐘安舍在這里賺取了她的第一個百萬美元(www.anshechung.com),而她最初的投入不過只有9.95美元的注冊費,還因此上了《商業周刊》的封面。
寵兒的失落
對于“第二人生”而言,成功似乎來得太容易了。一些評論者甚至不無“事后諸葛亮”地直言,這間公司從一誕生就注定要失落。
2007年末,一些大公司開始紛紛“叛逃”,即便有興趣的也大都處于觀望態度,而非此前爭先恐后地大筆投入。2007年,《時代》周刊將第二人生拉入 “五個最差網站之列”,理由是版面不美觀、廣告多、騙子混跡,而在此前一年,它還被列入“50個最受歡迎的網站”名單中。當年高調的創新偶像,開始遭遇了撲面而來的挑戰,整個世界都是嗡嗡一片。
但創始人菲利普·羅斯戴爾(PhilipRosedale)并不承認“第二人生”從三年前至今所面臨的種種窘境。他一度甚至舉出經濟蕭條下逆勢增長的數據來回應所有的質疑:2009年10月,開發商林登實驗室公布業績報告稱,“第二人生”自2003年創立以來用戶總在線時間超過10億小時,年增長33%,達到創紀錄的1.26億小時;用戶間交易總金額超過10億美元,每月近5000萬美元,每年超過5億美元,已經成為第一大虛擬經濟體。
但面紗后的真相又是如何呢?信奉實證的《PCPro》雜志編輯巴里·柯林斯重游故地,卻看到了一幕幕“空城記”——當年摩肩接踵欣欣向榮的虛擬大陸如今渺無人煙、滿目瘡痍,到處是色情和賭博,最熱鬧的地方是成人內容的紅燈區Zindra。
2008年末,路透社也撤消了自己在“第二人生”的常駐機構,那位專職記者艾瑞克·克蘭格爾抱怨說,“‘第二人生’的生活實在不怎么樣。很難想象它能討得大眾歡心。核心玩家喜歡的很多東西,對大眾來說,如果不是太無聊,就是太變態,比如賣虛擬衣服、變性實驗、和陌生人搭訕?!?P>事實上,早在2006年,《商業周刊》在高調評價“第二人生”中的無限商機之時,也不無憂慮:“這個非傳統的游戲并無詳細的游戲法則,讓人覺得接下來做什么,應該去哪兒都非常費解”。但所有的人都像在觀看皇帝的新裝,“這些公司一個勁地把錢扔進‘第二人生’,可誰也沒有資格老到能說說這些努力究竟是否奏效”。
對一些投放廣告的產品來說,甚至很難在其中找到和自己潛在用戶的重疊點,人們登錄“第二人生”并不意味著就會敲開它們的大門。和現實世界中揮之不去的廣告牌不同,用戶可以在“第二人生”通過點對點的傳送四處旅行,許多路邊廣告也失去了它本來的價值。這種的漂移多變、難以捉摸的參與行為,注定了這些大品牌不可能長期駐留在這些不知何時有人會來的島嶼。
奧美互動董事總經理韋堂夢曾評論說,“戴爾、通用汽車和IBM為進駐‘第二人生’都投入了大量資金,遺憾的是大部分虛擬品牌基地都人煙稀少。為什么呢?大部分用戶在‘第二人生’中主要是為了結識朋友或志趣相投者,而不是為了購物,更不愿意受到品牌打擾?!?P>現實警笛也一再鳴響,“粉絲”們更直接地暴露了意見:既然宣稱網絡烏托邦,為什么對于用戶體驗置之不顧,完全讓無處不在的LOGO干擾原本清靜的世界。不僅如此,開放式的“第二人生”不斷遭遇 “虛擬世界的對抗者”,黑客攻擊和恐怖主義不斷出現,這些風險都一再削弱了廣告商躋身于此的必要性。
道德風險也會使得觀念正統的廣告商謹慎行事。幾乎沒有公司愿意讓消費者認為自己和色情、賭博和無處不在的欺騙聯系在一起,這會影響他們的聲譽。他們不會因為一些潛在而并不確定的客戶而四處撲火,增加不必要的麻煩?,F在,“第二人生”在用戶和廣告商那里都不討人喜歡,他們開始懷疑自己明珠暗投,合作關系出現裂痕,戰略聯盟逐步瓦解。沒有強大內容制作能力的虛擬世界最終只能淪入蠻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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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第二人生”所創造的第一個百萬富翁鐘安舍也開始對后來者發出警戒,“就我所知,幾乎所有來自現實世界、將真錢投在這里的人,最后都遭受了慘敗。有人帶著股市投資理念來到這里,認為可以輕易從蓬勃發展的虛擬經濟中分得一杯羹。他們錯了?!倍值菍嶒炇揖芙^對涉及林登幣的交易、糾紛和損失承擔責任。于是也就有了諸如開篇中提到的訴訟事件。
虛實之間
每個成功的硅谷創業企業都有關于其成立的傳奇故事。對于“第二人生”來說,這是一個類似斯蒂芬·金小說《雪崩》中那樣的“超自然世界”?!暗诙松毕蛉藗冋宫F了一個烏托邦式的網絡社會,但卻缺乏與現實的深度關聯和約束。它最大程度地模糊和虛擬和現實的界限,羅斯戴爾一度認為,“第二人生”的終極目標是建立“混合世界”——讓現實生活當中的事情同時在虛擬世界中發生,反之亦然。
因此,這里并不存在所謂的“政府”,而羅斯戴爾也承認,“虛擬世界中數不清的各類行為讓林登實驗室無法監督所有人的一舉一動,他們唯一所能做的,只是引導這個社區建立起一個自我管理的大環境”。而羅斯戴爾認為,“第二人生”比真實世界更有吸引力的地方之一就是“真實世界不幸地有太多事情都是由中央控制”。在“第二人生”中,世界可以無限地擴展。
但這也恰恰成為它最薄弱的一環——它無法為虛擬世界中出現的現實問題尋求方案,一切都是有待廓清的模糊地帶。這片沒有規則的空白疆土并不意味著可以規避一切現實中的困擾,恰恰相反,它永遠無法脫離現實世界?!暗诙松钡某舐劷舆B出現,官司糾結不清。而一切基于GEEK們不經甄別的想象力的自生繁衍往往容易滑向失控的軌道。最終只能是無法取得共識的鏡花水月。
2008年9月,微軟首席研究和戰略官克雷格·蒙迪表示,隨著三維技術的發展,未來的虛擬世界將在現實世界的基礎上建模,“第二人生”等“人造虛擬世界”將遭遇失敗。耶魯大學計算機科學教授戴維·杰勒恩特也在采訪中提到,“人最關心、最感興趣的,始終是自己,在一個真實的世界里,而不是一個虛構的,或者假裝的世界”。
盡管“第二人生”遁入迷失,但創建虛擬空間的思維則被一再傳遞。某種程度上,社交類網站Facebook和Twitter的出現,營造了嶄新的虛擬空間,但事實證明,后者更多基于現實中的交往而得以構建,這也同時印證了上述論斷。
不僅如此,美國社會媒體營銷專家克里斯·亞伯拉罕姆對此曾評論,“第二人生”表現出令人吃驚的“笨重”——它需要大量的計算機、足夠的網絡帶寬以及客戶端軟件來支撐運行。不僅如此,“第二人生”更像是一個帶著圍墻的花園,盡管提供一定程度的創造空間,但本質是一個封閉的系統。
與此相比,正在崛起的Facebook和Twitter才代表著“輕公司”的潮流,簡便、開放,而且免費——這些新興而如今根基深厚的社交性網站,都不愿意去向用戶們收費。2009年,借助于廣告和電子商務系統,Facebook正在以70%的速度增加收入。而用戶要進入“第二人生”,首先需要登記一張信用卡。
如今 Facebook已經超越google成為世界上訪問量最大的網站,而Twitter也成為最耀眼的明星。但羅斯戴爾顯然并不認同這些看法,在他看來,3D虛擬世界可以是“比web還大的東西”。
現在的羅斯戴爾正著手建立一間新公司,“這會是個大舉動,而且基于現有的‘第二人生’的框架,自打創立‘第二人生’以來,我就在一直思考這個主意。我現在還不方便透露”。
這個沒有揭曉的答案可以讓“第二人生”重新贏得尊敬嗎?只能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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