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觀察網 成曉河/文 盡管中國官方按慣例在金正日是否訪華的問題上保持緘默，但正在進行著的朝鮮最高領人的第七次中國之行已是一個公開的秘密了。繼去年兩次高密度的卓有成效的中國之旅后，金正日此次訪華能給我們帶來什么信息？

強化中朝友誼

2010年朝韓對立對峙發展到一個新的階段，朝鮮半島危機四伏，中國與朝韓兩國關系在經歷了詭譎多變的外交博弈后分別發生了戲劇性的變化：中韓政治關系漸行漸遠，而中朝關系日益熱絡。2010年中韓貿易突破二千億美元的大關，但經貿上的突飛猛進并沒有給中韓政治關系帶來活力。今年５月，韓國駐華大使柳佑益履職不到十八個月便黯然離職。

中朝的貿易額雖只及中韓貿易的零頭，但卻似乎沒有影響中朝日漸升溫的友誼。從２０１０年金正日第一次訪華，中朝關系表現出三個“不尋?！保旱谝?、雙方合作的意愿異乎尋常的堅決。在第一次胡金會晤中，胡錦濤就表示，“鞏固和發展中朝友好關系是中國黨和政府堅定不移的方針”。金正日也擲地有聲地強調，“雙方有理由、有基礎也有責任在各個領域中都加強友好合作”。顯然，圍繞著朝核問題，中朝關系經歷一番曲折后，重新回到了“講友誼、求合作、圖發展”的軌道上來。中朝關系第二個不同尋常之處是兩國各個層次的互訪數量不斷上升，規模不斷擴大，人文交流漸成新亮點。２０１１年５月，金日成綜合大學派出２１人之多的代表團對中國東北高校進行了為期一個星期之久的訪問?？v觀過去的一年，中朝之間的交流潮，有點有面，不同尋常。第三個不平凡是金正日在一年多一點的時間內三次造訪中國，頻次之高在中朝領導人交往史上罕見。２０１０年５月胡金會晤時，金正日曾正式邀請胡錦濤訪朝，盡管胡愉快地接受了邀請，但至今沒有成行。眾所周知，國與國之間的交往講究禮儀和對等，但金對“來而不往非禮也”嗤之以鼻，頻繁往來中國，足見中朝關系不同尋常。

金正日這次來華當然有多重目的，保持高層交往的勢頭、加強與中國領導人的戰略溝通、進一步強化中朝之間的友誼則是此行的政治目標。

獲取經濟好處

金正日訪華的重中之重是要從中國獲取經濟上的好處。金的經濟考量主要在兩個方面。一是糧食援助，二是招商引資。據世界糧食計劃署估算，朝鮮今年的糧食缺口很大，為防止大規模饑荒爆發，朝急需４３萬噸食品援助。本月初，俄羅斯對外情報局局長米哈伊爾·弗拉德科夫訪朝，承諾向朝提供５萬噸谷物援助。雖然外界對朝鮮春季糧荒的程度存有爭議，但糧荒是真實存在的。在美韓仍拒絕向朝提供食品援助的時候，中國自然成為朝鮮尋求援助的對象。盡管金正日打一個電話就可從中方獲得一定數額的糧食援助，但當面談總比電話談效果要好。從援助規模上來看，中方所能提供的數額肯定要大于，甚至大大高于５萬噸，但絕不會超過２００８年美國援朝的５０萬噸上限?！?/P>

金的另一個但更重要的經濟訴求是從中國招商引資。早在１９９１年朝鮮就設立了第一個經濟特區――羅津先鋒自由貿易區，但由于領導人的更迭以及朝核問題影響，朝鮮的改革開放步履維艱。以朝鮮“出地出人”以及韓國“出錢出技術”模式建立起來的開城工業園區在經歷了八年的發展后也只吸引區區１２０多家韓國企業，大大滯后原定的２０００家的目標。為改變與韓國經濟競爭中的頹勢，朝鮮不得不改革開放。中國改革開放的成功不僅為朝鮮提供了一個可資參考的范例，而且還成為朝鮮可以倚重的投資來源。

金正日訪華后，朝鮮加大了到中國招商引資的力度。朝鮮高官紛紛來華，鼓勵中國企業在港口公路等基礎設施以及鐵、煤等自然資源開采方面的投資。朝鮮的努力取得了一定的成果。據韓媒報道，中朝近日簽署“關于共同開發并管理羅先經濟貿易地帶和黃金坪島與威化島經濟地帶的協定”，同意將羅先地區和黃金坪島等地建設成為重點產業地帶。西亞北非事件爆發后，朝鮮領導人改革開放的緊迫性日益加深。金正日這次來，除繼續觀摩中國的窗口地區和龍頭企業外，很有可能親自出面游說中國企業老總到朝鮮投資設廠。

棄核仍有可能

金正日通過此次訪華在坐實“深化中朝經貿合作”的同時，仍回避不了久拖不決的朝鮮棄核問題。今年年初，美國前朝核問題特使羅伯特·約瑟夫就公開稱朝鮮不可能棄核。棄核后的利比亞所面臨的任西方國家宰割的悲慘局面使世人普遍認為朝鮮會從中汲取教訓而擁核自保。實際上，朝鮮的情況與利比亞大不相同。從軍隊規模上來說，利比亞只有區區幾萬的部隊，且武備松弛，而朝鮮卻擁有一支百萬之眾軍隊，“先軍政治”的實施使這支裝備落后的軍隊成為“召之即來，來之能戰”的戰爭機器。朝的軍力遠非利比亞所能比。

一個有核的朝鮮固然令人望而生畏，只有常規軍力的朝鮮也決不可小覷，朝鮮“擁核”以“自?！钡恼擖c是站不住腳的。從現實情況來看，朝鮮的兩次核試驗不僅沒有給自己帶來安全上的紅利，反而換來聯合國安理會的兩個制裁決議，朝鮮外交空前孤立，經濟改革趔趄不前。如果朝鮮在棄核問題上仍能顯示新的靈活性和主動性，它在朝韓關系上就能占據主動，它在朝美關系上就更有底氣，它在韓中關系中也會更加給力。

總而言之，中朝關系在經歷不平凡的一年后該如何走，金正日此行會部分回答這個問題。但無論朝鮮領導人如何努力，中朝關系的走向還受中韓關系的影響。對中國而言，在中朝韓三角關系中，與這兩個同種同宗的國家間保持一種平衡的關系不僅符合自己的利益，也符合朝鮮與韓國的利益。

作者系中國人民大學國際關系學院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