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觀察網 記者 龐磊 張斐斐 歐洲的復蘇需要一個運作良好的銀行系統，這也正是為什么近期市場對歐盟即將公布的“銀行壓力測試”結果格外關注的原因。7月23日歐洲將公布銀行業綜合壓力測試的結果。歐洲銀行監管委員會（CEBS）的歐盟委員會表示，“壓力測試”旨在“評估歐盟銀行業的整體韌性以及銀行承受更多的可能的信貸和市場風險（包括主權風險）沖擊的能力，并評估目前對公共支持措施的依賴性”。測試結果會降低不確定性嗎？市場將會如何反應？就此，本報對蘇格蘭皇家銀行首席經濟學家雅克·卡尤進行了專訪。

經濟觀察報：現在每個人都在談論銀行壓力測試。我聽到過你對西班牙銀行的評價，也知道你對他們對待這次壓力測試的方式產生質疑。你能告訴我們，你如何看待西班牙銀行目前的情況？

雅克·卡尤：這份報告的主旨在于，我們試圖表達對于西班牙經濟中期發展的擔憂。投資者現在對中期經濟的前景產生了質疑。

經濟觀察報：說到資本市場，銀行間市場，尤其是葡萄牙、希臘和西班牙的銀行間市場，是否已經失靈？

雅克·卡尤：是的，盡管沒什么參數可以證明這一點，但是融資形勢的確看起來很困難。西班牙銀行的融資成本高企就是明證。很難衡量銀行間市場的壓力到底有多大，但是看起來還是存在壓力的。

對于銀行層面來說，壓力測試應該被用來重塑市場信心。西班牙如此，其他國家也一樣。要做到這一點，你就必須說明要遇到的具體情況，如果你希望壓力測試有個積極的結果的話。

對于我來說，最重要的是，測試里的假設必須足夠現實，或者，雖然不夠現實，但是在目前這種被極度懷疑的資本市場面前，具有足夠的攻擊力。重要的是監管層要考慮到這點，不要讓壓力測試看起來畏首畏尾。如果這樣，你就會失去重塑市場信心的機會，你也浪費了一次良機。

經濟觀察報：說到信心，我們曾采訪西班牙銀行高管和貿易和預算辦公室的官員，他們說經濟數據很好，但是他們對增長的預測卻很低。他們已經決定要合并小銀行，調整經濟結構也已經提上日程。為什么這些措施還不足以說服市場？

雅克·卡尤:就我來看，從1997年到2007年，西班牙經濟名義上的年增長率為7%，但是整體債務，算上利息的話，在私有領域，達到了GDP的300%。想想看，一個經濟體的年增長率達到了7%，但是私有領域的債務高企，融資成本極低。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只有當增長來源是可持續的，這種經濟發展的模式才是持續的。但是現在西班牙過去的一段時間內，很大一部分的經濟增長來源都是非持續性的。我們提到了三個領域，其中之一是人口增長，它在過去這段時間里每年的增長率是1.3%。

每年移民到西班牙的人數是五十萬，是新增人口的主要來源。但是現在沒有了，因為以前吸引移民的因素已經不復存在。另外一個因素就是房地產行業。我們認為25%的經濟增長要歸功于房地產行業的大量投資。第三個因素就是消費品物價通脹。西班牙的通貨膨脹情況糟糕，遠非眾所樂見的物價名義上的趨同性上漲。所以，如果剔除這三個因素，西班牙的經濟增速就會下降。

經濟觀察報：但是很明顯還有其他因素。西班牙的兩大主要銀行就很強大，尤其是他們跟拉美的關系方面。您不認為那也具備增長潛力？

雅克·卡尤：確實如此。整個經濟體確實不乏增長的力量。我們已經注意到出口數據有很強勁的增長，其增速已經超過了德國。出口量也已經恢復到危機前的水平。那是積極的信號。你也提到，西班牙的大銀行變得越來越強，資金充足。但是我們不僅僅從中期上看這個問題。我們不僅看到了經濟增長的動力，也看到了經濟不會像從前那樣增長、債務會更難處理的現實。要在私有領域進行去杠桿化，可是收入增長卻很有限。所以必須重新平衡國內經濟，調整家庭和企業的凈負債。我們已經采取了一些再平衡經濟的措施，從經常賬戶余額你就能看到這一點。

經常帳戶收支余額接近GDP的12%，處于歷史最高水平，這之前的數據是4%。這說明我們已經進行了大量的內部調整，意味著我們的家庭和企業都開始緊縮開支和去杠桿化。但另一方面，國內的資金很不足。如果你的支出在減少，那么你只能回到一個凈正值。這體現在消費和投資同時出現減弱現象，反過來又影響收入的增長。所以，重新平衡國內經濟并不容易，要很長的過程，而市場卻對我們報以懷疑。市場不會有耐心去等上兩年到五年，以檢驗這一過程是否成功。所以他們不認為這一艱難任務很重要，反而想要看到更多一目了然的工作。

經濟觀察報：但是他們怎樣做才能使之一目了然？

雅克·卡尤：是的，這是最難的。如果市場想要更積極的財政數據，政府給了他們，市場又會說：天啊，你們要毀了你們的經濟。這其實是一個信心問題。你失去了信心，市場也會對你失去信心。重塑信心是很難的。我想說的是，在這種情況下，歐洲必須坦誠直白，支持那些面臨巨大壓力的國家。盡管我們在這一點上已經進步明顯，但是離“一目了然”這一目標還有相當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