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觀察網 記者 宋馥李 4月27日上午10時，北京新發地農產品批發市場的卷心菜區，已經被來自江蘇、山東、河南等地的大卡車排得滿滿當當。不時有新的車輛插進來，開出去。放眼望去，敞著后廂的車分兩排一字排開，中間過道上，各種廂式輕卡、面包車穿梭往來。

這是新發地蔬菜交易的常態，不過今年，卷心菜的行情委實不好。

販菜

菜商李學禮的卷心菜是從江蘇沛縣運來的，今天一進場，他就感到大勢不妙。

“兩毛二，趕緊出貨?！彼w快點著計算器，“這趟菜，將運輸成本和路上的損耗算進去，每斤賣到兩毛三才能回本，可你看，買不上價錢?！?/P>

李學禮這一車卷心菜，大概是1萬9千斤。其中，雇車的3300元是實實在在的運輸成本，一斤卷心菜的物流成本算下來，大概是1毛3分左右。這次很走運，一路順風順水，沒挨罰、沒堵車。經過10個小時的晝夜兼程，李學禮的車駛進了新發地批發市場的大門。

從4月25日開始，新發地批發市場免去了大白菜、卷心菜和芹菜這三種菜的進門費，這讓李學禮每次省下了200元。其他的成本還包括雇工費，他的車?？康奈恢每亢?，雇了3個工人裝卸和過磅，一個工人每天100元。

“明天可是不拉這個菜了?！崩顚W禮嘟囔著。每一個看菜的主顧，他都笑嘻嘻的迎上去，除了介紹菜的品相，他總要重復一句話：“你看，山東的菜農都虧本自殺了！我們也虧本賣?！?/P>

這幾天，關于這個消息，一直在新發地批發市場快速流傳著，搞批發的菜商們演繹著不同的版本，以此證明這買賣的艱難。

李學禮這樣的批發商，是直接和菜農打交道的。他說，今年菜農的日子肯定不好過，沛縣種卷心菜的農戶，賣一斤平均只落7分錢，要虧一毛多錢。他聽說，山東等地的菜農，為了趕著運走地里的菜好搶種下一季蔬菜，菜商們只要肯支付裝運費和包裝費，就能拉走菜。

一上午來買菜的主顧并不多。市場行情變化很快，旁邊品相稍差的卷心菜，已經降到了1毛8出貨，李學禮猶豫了一會兒，將菜價調到了兩毛。

配菜

雷俊輝和童安梅沿著一字排開的卷心菜車看了過來，一邊觀察著菜的成色，一邊問著價格，一輪比較過后，在李學禮的車廂前停了下來。

雷俊輝老練地討價還價，幾輪后，一千多斤菜過磅，陸續裝入了他的時代輕卡廂式貨車，雷俊輝將菜碼放整齊。

雷俊輝和童安梅，二十五六歲，幾個月前，小兩口從叔叔手里接手了貨車，開始了蔬菜配送生意。如果李學禮是從產地到北京新發地的一級批發商，那雷俊輝便是二級批發商，他要完成的，是將菜從新發地市場批發到位于朝陽區東壩中路的東五環綜合批發市場。

“干我們這個很辛苦，年齡大的根本撐不住?！蓖裁菲仓旄嬖V記者。他們每天晚上都要忙到九十點鐘，第二天凌晨兩點起床。凌晨兩點到早晨8點，是蔬菜批發最活躍的時候，遠近各個社區菜市場的零售攤商們會到東五環綜合批發市場，從他們手里批發當天要賣的蔬菜。

在東五環綜合批發市場，雷俊輝需要交納每月1200元的車位費，這同時也是他們的攤位費。每天將車?？吭谶@里后，打開廂式貨車的后蓋，將成捆的蔬菜卸下來，就地便成了一個攤檔。

雷俊輝的廂式貨車是河北牌照，掛靠在某一運輸公司。雖然有了北京市區的通行證，但只允許零點到六點進入五環，這與雷俊輝的生意恰好不合拍。白天進市區，就是違法通行，但生意還得照做，他每天掐好了時間上路。中午12點一過，他從東五環綜合批發市場趕到新發地批發市場采購，一般要采購四五種蔬菜。

出新發地市場的大門，每次要交20元過門費，油費一個來回差不多100塊錢?；厝t必須捱到5點半之后。他說：“這時候，交警下班了，他們被抓到的幾率會小很多?！?/P>

不過，前兩個星期雷俊輝就被抓了現行，遇到交警后慌不擇路，駛上了禁行道，結果“數罪并罰”，一下子栽進去800塊，這讓他懊惱了很久。被罰款一次，等于好幾天的生意白做了。

“唉……我們才賺幾個錢啊，還這么辛苦?！痹诨爻痰穆飞?，童安梅這樣叨咕著……

賣菜

位于朝陽區雙橋路上的通雙里農貿市場，輻射著周邊好幾個大型的居住小區，楊明在這里賣菜已經有半年多了。但賣菜這個行當，楊明做了將近20年。

每天兩點多，楊明就要趁著夜色，開上自己的三輪摩托車，去東五環綜合批發市場去采購蔬菜，有時則跑得更遠，到通州八里橋農產品批發市場去采購。

這時，批發市場早已是人頭攢動，大家在燈光下熟練的侃價、交易。早上5點左右，趕在早市開始前，楊明的菜攤上已經分門別類地擺滿了二三十種蔬菜。

到了楊明這一級的零售商戶，一般每種蔬菜都要加價兩三毛錢賣出。這也要看這種菜的市場行情，像卷心菜和芹菜，這幾天，他都是3毛到3毛5進貨，零售賣到5毛到6毛。進價便宜，對楊明這樣的商戶來說，也并不意味著利潤就最高。像仍然比較緊俏的青筍和青蒜苗等南方菜，楊明每斤菜能加價5毛甚至更高?！熬硇牟私衲旯嗦?，人們又不可能全吃這個菜，價格肯定得降下來?！睏蠲髡f。

“我這個價可不算高！”楊明說，“咱這地方畢竟是東五環外了嘛，要在市里，還能賣到8毛甚至1塊錢?！?/P>

楊明主要的成本，是攤位費和管理費，每月1000多元?！斑@買賣賺不了啥錢兒！”眼下讓楊明最鬧心的，是前不久在攤位抓鬮時，他手氣太差，沒抓到好位置。

通雙里市場的蔬菜區域，對攤位實行的是6個月一洗牌，每次都要抓鬮定攤位，這是商戶們最為矚目的大事件?？拷ǖ赖淖钔庖蝗ψ匀皇亲罴褦倷n，可楊明抓到了第四排，這是最靠里的一排了。顧客往往還沒轉到這兒，小菜車就裝滿了。與楊明同樣抓到第四排的商戶，有些索性就不營業了。

位置不佳，楊明就得想些別的招。他的菜比別處攤檔擺放的更整齊，不時噴灑些水霧，讓菜看起來更鮮亮。而價格，也往往要比外層哪些攤檔稍稍便宜幾分錢。只要有顧客往這兒瞧，他就主動招呼著，斤兩也給得高些，為得是贏得幾個回頭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