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勞工海外喋血記
經濟觀察報 記者 陳周錫 幾天來，已經回國的林田民深受赤道幾內亞瘧疾的折磨，高燒不斷。但是更可怕的折磨是他無法忘記一個月前的那場夢魘——槍聲、鮮血、無助的喊叫聲，還有同伴尚有余溫的尸體。
殘酷的記憶是從警察用步槍點射開始，排在前面的四五個工人倒下去后沒能再爬起來，血立刻從身體流出。當場就有一個工人死掉，一句話都沒有來得及說，子彈從前額進去后腦出來。
4月1日，中國外交部發言人姜瑜在例行記者會上說，在赤道幾內亞承建工程項目的大連某公司的近百名勞務人員不顧當地法律進行罷工，沖突造成中方人員2死4傷。
據了解，這些罷工的中國工人主要來自江蘇連云港的東?？h和山東威海市，罷工者之一的林田民就是東?？h的村民。他們是總承包商大連國際（000881）承建項目工人。
這場海外流血沖突的直接原因，實際上是勞工與分包商——威海建設集團組建的建宇海外發展有限公司（以下簡稱 “威建建宇公司”）之間的“勞資爭議”，但卻奇怪地變成了一場當地警察與中國勞工的對峙，最后導致了人員死亡。
在此之前，海外中國勞工因勞資問題發生多起糾紛，甚至是罷工，并與當地警察發生沖突。這些現象的背后是中國海外勞工權益屢被侵犯的現實。
兩年能賺9到11萬元
“工資一個月一結算一公布，這樣我們就知道一個月賺多少錢了，心里才踏實?！?
去年3月，連云港環宇建工經濟技術合作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環宇勞務公司”）發布招工簡章，說要招聘一批去赤道幾內亞的鋼筋工、木工、瓦工等。招工簡章介紹說，每人每月保底工資540美元，只要干滿兩年，就能賺到9到11萬元。
“我們就奔著11萬元去的?！绷痔锩裾f，他去環宇勞務公司咨詢后才得知，位于非洲中西部的赤道幾內亞多發瘧疾（俗稱“打擺子”）。環宇勞務公司人員的解釋說，“打擺子”和感冒一樣的，打一針就好了，并未說明“打擺子”對身體有什么影響。
項目總承包商大連國際、分包商威建建宇公司的深厚公司背景，尤其是兩年9到11萬元的收入令林田民等東?？h勞工向往不已。這份收入相當于林田民在東海干同樣活兒收入的4到5倍。
面試通過后，林田民和其他應聘者在連云港一家醫院進行了體檢，打了疫苗，醫院給這些人開出了健康證明。隨后林田民和威建建宇公司、環宇勞務公司簽訂“勞務用工合同”。該合同明確，該項目總承包商為大連國際北京分公司，分包商為威建建宇公司（甲方），并為委托環宇勞務公司 （乙方）招收技術工人（丙方）。
合同規定，甲方為丙方在國內投?！叭松硪馔怆U”，每人每年20萬元保險額，保險費甲方承擔；乙方向丙方一次性收取出國中介、管理等費用不超過3000元；丙方遵守工程所在地的各項法律法規要求等。
值得關注的是，合同規定工作實行計件工資，具體單價由項目組人員根據當地情況確定。甲方每月底前對丙方當月工資進行結算，并與丙方正式簽訂當月工資結算單，由甲方（或總包方）直接將丙方工資匯入其個人賬號等。
之前，威建建宇公司、環宇勞務公司也都向工人承諾，工資一個月一結算一公布。同時合同也規定，每月底結算當月工資?！斑@樣，我們就知道一個月賺多少錢了，心里才踏實?！绷痔锩裾f。
于是，林田民向威建建宇公司支付2萬元抵押金，向環宇勞務公司交了3000元中介費，及2000元護照、體檢、箱包、被子辦理費等管理費用。盡管對繳納2000元管理費有些意見，但林和其他工人還是很高興地踏上了去赤道幾內亞的跨國打工路。
去年8月14日，林田民等離開東海，從廣州乘飛機去赤道幾內亞。事實上，在此3個月前，此項目首批東海勞工已出發，分別在赤道幾內亞的蒙戈莫、巴塔、馬拉博和埃比比4個工地上工作。
工資未能如約公布
“在那里，沒有一個人敢大聲說話，我們只有干活的份，沒有說話的權?！?
到赤道幾內亞后，林田民等人被分到蒙戈莫工地，開始了兩年不能享受探親假的勞工生活。赤道幾內亞是世界最不發達國家之一，社會經濟相當于中國上世紀五六十年代水平。
林田民等人從事的項目是赤道幾內亞政府的社會住宅工程項目?？偝邪檀筮B國際和赤道幾內亞政府關系密切。大連國際公司網站顯示，2004年赤道幾內亞總統視察其承建的住宅工程項目；2005年10月，赤道幾內亞總統一行55人乘專機到大連訪問，并到大連國際公司總部訪問并舉行會談。
在赤道的驕陽下，一天10個小時的體力活讓林田民和他的同事有些累。但他們認為出去就是干活，為了賺錢，累也無所謂。
然而，林田民發現，現實并不像環宇勞務公司說的那樣簡單。他天天看到有工人“打擺子”，有的勞工甚至每個月都“打擺子”，一“打擺子”就會發高燒，打針吃藥后還要休息兩三天。更讓他擔心的是，項目隨行的醫生說，“打擺子”對人體的肝臟、脾臟、腎臟功能都有影響，并非和感冒一樣打一針就好了。
“打擺子”的學名就是“瘧疾”，是由瘧原蟲經過蚊子叮咬傳播的污染病。林田民說，赤道幾內亞的蚊子特別多，白天在工地干活被蚊子咬是常事，也沒有采取什么防護措施。另一位不愿具名的勞工，在接受本報記者采訪時伸出雙手，手背還留有蚊子叮咬后留下的紅斑點。
由于“打擺子”，每個人每個月都不能干滿30天。林田民說，他現在感覺身體虛弱很多。
林說，在工作期間，一些勞工由于得了腎結石，擔心生命得不到保障，就自己掏一萬多元買飛機票回來了，這樣算起來此次海外打工是虧了。更讓勞工心寒的是，他們出國前都做過體檢，身體沒有任何問題，如今得了腎結石，應該是在當地打工患上的，而公司對這并不買賬。
盡管條件艱苦，也存在一些不如意，但林田民等工人還是不愿回來。林無奈地說，如果中途回國，他們不僅要買飛機票，還要搭上5000元的中介費和管理費，甚至連2萬元的保證金能拿回多少，都是一個未知數。這些損失，對一個蘇北農村的農民說，無疑一筆巨大的開支。
在隨后的工作中，個別細心的勞工還發現，威建建宇公司并沒有承諾為勞工在國內投?！叭松硪馔怆U”。對此他們也并不在意，他們關心的是那份工錢。另外，項目經理、副經理到各班長“大小干部”全是威海人，東海勞工比較弱勢。工人們還經常聽到干部難聽的罵聲，這些他們也都忍受了。
一位不愿透露名字的勞工介紹說，他是去年5月份首批去蒙戈莫的工人，一開始時伙食還是不錯的，等8月第二批工人來的時候，伙食就已經不行了。原先答應的一年分4套印有“大連國際”的制服，后來也只發了兩套。
然而最讓人擔心的是，威建建宇公司未能每月公布工資，這令蒙戈莫的上百勞工們忐忑不安。另據巴塔一位勞工說，那里也存在每月工資未能公布的情形。但沒有一個勞工向經理詢問工資的事情?！爸饕麓驌魣髲??！绷痔锩裾f，蒙戈莫項目經理楊輝心胸狹窄，勞工們擔心問這事，就有可能被停工或者少算工資。
一位不愿具名的勞工說，有一次，兩個勞工向楊輝婉轉地表示，過年伙食能不能搞好一點。楊輝答應了，后來伙食確實改善了點。但不到一個月，這兩人被調到馬拉博去了。在勞工們看來，這是楊輝在“打擊報復”。有一位勞工說：“在那里沒有一個人敢大聲說話，我們只有干活的份，沒有說話的權?！?
去年10月，威建建宇公司首次公布了前5個月的工資，東海的勞工每人每月工資在600－700美元之間，并支付了每人每月300美元的工錢。林田民說，工人對工資還是比較滿意的，試用期也有六七百美元。今年2月，威建建宇公司第二次發布前4個月的工資結算，勞工們發現在美元匯率下降的背景下，他們的工資并未出現明顯增長，還在600至700美元之間。
此后，人民幣對美元匯率不斷下降，威建建宇公司卻一直沒有公布工資，勞工又開始為工資的事情“提心吊膽”，私下里嘀咕說，不知每個月工資多少，公司是否給予增值保值。
協商不成，警察介入
“工資每月公布一次，這在合同里都明寫著呢，違約在公司，而不是我們。我們干活就應該知道賺多少錢，不公布工資我們怎么干活?！?
埋藏在勞工心中的顧慮，在今年3月份終于爆發出來。林田民說，3月7日，一位東海的瓦工找項目經理楊輝，詢問公布工資的事情。當時楊在房間，不滿地說：“出去，不要影響我休息，明天給你們答復?！?
第二天，勞工還是照常干活，因為經理說了，“公布工資”的事情今天肯定有答復。然而，等這名瓦工吃完晚飯過去詢問，卻發現楊輝不在，在勞工看來楊輝是“躲起來”了。當時這瓦工就說：“我們干活就應該知道賺多少錢，不公布工資我們怎么干活?！?
實際上，8日晚上楊輝召開了班組長會議，并沒有“躲起來”。
第二天，各班組長給勞工開會說：“你們不要提錢，你們只管干活。干到年底，美元掉到5塊，就給你5塊，掉到6塊，就給你6塊，不保值?！?
這句話，把勞工們惹火了。班組長會后，60多個東海勞工就不干活了，隨后威海勞工也不干活了。
10日，從威建建宇公司派來的劉知青和楊輝來到勞工宿舍。劉知青問，你們有什么意見？勞工表達了兩點訴求：“第一，你們必須把我們每個月的工資公布出來；第二，工資應該給我們保值，如果不保值也可以，但必須把每月工資打到我們的銀行賬戶?！?
劉知青回去后，始終沒有給勞工一個說法。于是，百名左右的勞工就呆在宿舍里，不去干活。
林田民說，在這十幾天時間里，威建建宇公司一直未能解決勞工要求的公布工資問題。林田民說：“工資每月公布一次，這在合同里都明寫著呢，違約在公司，而不是我們東海勞工?！?
3月20日，赤道幾內亞約15個警察來到工地宿舍，說勞工違反當地國法律，不準工人罷工，你們必須要干活。當時勞工們很憤怒，認為這是楊輝“勾結”警察來“鎮壓”他們。
在和警察半個小時的交流中，勞工說明威建建宇公司未公布工資而罷工的理由，警察知道原因后，離開時還豎起大拇指說：“中國人，好！”
然而，蹊蹺的事情再度發生。當天下午，警察又來到工地，把鋼筋工、木工、瓦工等各個班組長和項目副經理都叫走。他們沒罷工，為何也帶走了？晚上這些班長回來了，臉上都笑嘻嘻的。這些都令勞工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3月24日，劉知青、楊輝與一批當地警察來到工地，這些警察全部帶槍。原本不平的勞工這時更加憤怒了，認為這是勞工與公司之間的內部事情，是楊、劉二人把警察帶過來的。緊接著，管理人員從電腦里打出一張單子。
勞工在院子里集合后，管理人員一個個念名字，念到的就要站成隊。站成隊之后，警察什么話也不說，就把這13個人往車上推。13個勞工全部是東海人。一位不愿具名的勞工說，這13個人以前在工作中跟經理說話時有點不和?！叭绻@13個人被帶走，極有可能被遣送回國?！绷痔锩裾f，當時勞工就認為，這是楊輝的一種迫使勞工復工的策略。
于是，一場拉鋸戰開始了，一邊是警察拉著13個勞工往車上推，一邊是百余名勞工拉著13個勞工往回拽?！爱敃r，那場面非常的擠，也非常的亂，互相推搡在所難免?！绷痔锩裾f。這時，一位總統府的管家朝天開了兩槍，叫勞工不要往前擠了。眼看帶人不成功，警察就先后撤走了，百余名工人憤怒地回到宿舍。
槍擊事件 2死4傷
“前面四五個工人，再也沒有爬起來。其中一個一句話都沒說，子彈從前額進去后腦出來，當場就死掉了?！?
在林田民看來，發生槍擊事件是有預謀的。
槍擊事件前一天的24日晚上，蒙戈莫的項目經理楊輝等管理人員，以及各班長、有些和楊輝關系好的勞工等十幾個人，在一夜之間都離奇地消失了，只剩下了東海和威海兩地的近百余名勞工。
沖突前一切似乎都很平靜。林田民說，3月25日11點40分，赤道幾內亞的40余名警察和軍隊人員，浩浩蕩蕩進入勞工宿舍院子。警察通過隨行翻譯對勞工說，現在當地政府來處理事情，你們必須復工，當地政府法律上規定不準工人罷工。
勞工對警察解釋：“我們干活，他們（威建建宇公司）應該把工資公布出來?！眲诠柧欤骸拔覀兞T工，你們為什么不找經理（楊輝），經理在哪里？”警察回答說：“我們知道（在哪里）?！绷痔锩裾f，當時工人非常氣憤，警察明知楊輝在哪里，為什么不把他帶來，同時揣測警察是楊輝叫來的。
在10多分鐘簡短的談話之后，勞工和當地警察協商不成，警察就開始強行帶人上車。
林田民說，警察先后踹開宿舍，把勞工的行李箱往車上搬，然后就叫勞工上車?！暗菦]有一個人愿意上去，警察拽那個人往車上推，我們就拉住這個人往回拽?！碑敃r場面非?；靵y，雙方對峙情緒高漲。警察看這樣硬帶顯然不行，就把院子包圍了，并在院子里架起了機槍。
林田民說，這時有勞工打電話給中國駐赤道幾內亞大使館，大使館的人吩咐說：“你們不要出這個院子，他們沒有權力抓你們?！贝笫桂^這番表態，讓勞工心里有底了。于是，勞工排成隊、手拉著手往前走，準備把警察趕出去院子。勞工一邊趕，警察一邊撤。雙方距離只有20多米遠時，警察朝天開了一排子槍。
當時有人就喊：“他們不敢開槍?！边@時，勞工已經看到警察的槍全部子彈上膛了。盡管如此，勞工還是排成隊繼續往前趕。
在這時，一些勞工手里拿著棍子，還有的拿石頭。林田民回憶說，在朝前趕時，當時好像有個別工人向警察扔了石頭，這時警察用步槍開始點射。開槍時，林田民前面的四五個人全部倒下了。這時有人高喊：“快趴下?！卑儆嗝窆ぞ团吭诘厣?。
讓林田民想不到的，前面四五個工人，再也沒有爬起來，血從身體上流出來。當場就有一個死掉了，他一句話都沒有來得及說，子彈從前額進去后腦出來。
林田民說，當時警察一共開了10槍左右，死傷的工人中有一個中了兩槍。點射之后，勞工再也沒有朝前趕。場面特別亂，有的勞工被嚇傻了，有的往回跑到廁所里。喊叫聲響徹整個院子，四周都是人。林田民說：“恢復冷靜后，一些工人把傷亡工人搬到宿舍門前，但警察不讓抬，我們就又放在地上?！贝蠹s過了20分鐘，工人舉起雙手被趕上了車，帶到了兵營，手機全部被沒收了。
這時，天空開始下起大雨，6個傷亡勞工還躺在地上，沒有人敢去包扎，救護車也沒有來。
晚上6點半至7點，中國駐赤道幾內亞大使館一個女商務參贊到了兵營，對工人說：“他們把你們拉到哪里，你們必須服從。大使館現在也沒有辦法?！痹谡f這些話時，女參贊也流下了眼淚，勞工心情也百感交集。隨后，被抓的20多個威海勞工全部被保出去了，留下的全部是東海勞工。林田民猜測，這是楊輝花錢買通的。
成立28人調查組 尚無結果
外交部領事司提醒欲往國外務工的人員注意“入鄉隨俗和依法維權”。
25日晚上，林田民等百余名勞工，被轉移到巴塔某看守所，關在鐵絲網構建的“房子”里。26日，大連國際派人來到看守所，分給每個人3個油條長的面包，1瓶礦泉水，這是一天的伙食，一連堅持兩天。
27日，勞工向大連國際的人提出，這樣吃受不了，平時他們都是干體力活的，能不能適當加一點飯。28日伙食有所改善，每天每人面包增加到6個，礦泉水為1瓶半。29日，勞工提出，能不能給他們一點鹽，咸菜也可以。在這期間，每人兩次分到3根火腿腸。
在看守所期間，勞工已經從中方官員口中獲悉，這次流血沖突造成2名工人死亡，4名工人受傷。林田民說，聽到這消息后，當時勞工心情很不好過。
這起境外勞工沖突事件，引起中國政府的高度關注。3月28日（北京時間），外交部官方網站發布：“駐赤幾使館和外交部已分別向赤幾方面提出嚴正交涉，強烈要求查明事件原因，妥善處理善后。赤幾政府對發生這一事件深表遺憾和歉意，愿同中方一起妥善處理此案?！?
4月4日，外交部再次發布公告，稱中國政府已于3月28日派出商務部、外交部和相關地方政府組成的聯合工作組赴赤幾調查情況和處理善后事宜。工作組抵達赤幾后，連夜探望工人和傷者，妥善安排了他們的生活和醫療救治等事宜。林田民說，有關官員介紹中方調查組共28個人。
在看守所呆了10天9夜后，4月3日晚，勞工被全部直接送到飛機場。4月4日，180余名勞工、2名傷者和2名死者遺體抵達上海。當天外交部公告稱，聯合工作組和我駐赤幾使館將繼續敦促赤幾方盡快查明此次事件原因。但據林田民說，赤道幾內亞方至今未向東海勞工調查此事。
4月6日，第二批171名勞工乘機安全抵達上海。當天，外交部再次發布公告，商務部及有關地方政府已對兩批回國勞務人員作出安置。中方赴赤幾聯合工作組、駐赤幾使館將協同赤幾方繼續對我勞務人員罷工引發沖突事件進行深入調查。
此后，東?？h疾控中心對這兩批共121名勞工進行瘧疾檢查血樣采集，結果發現10人患有惡性瘧疾。
林田民說，在看守所期間，商務部、大使館、連云港、東海相關官員都來看望勞工。有關官員囑咐勞工，人家說什么，你們做什么?！艾F在不是你們和公司的關系了，而是關系到兩國之間關系?！睎|?？h副縣長張以建當時也在場，向勞工表態說：“你們要什么，我都知道。這些條件我都會給你們辦理的?！?
林田民說，當時張以建在看守所曾答應勞工，介紹費全部退還。然而，4月23日，勞工去環宇勞務公司索回介紹費時卻遭到拒絕。另外一位不愿具名的勞工透露，“一個勞工還被勞務公司打了”。最后，勞工只好到縣政府，張以建并未出面，而是委托一個官員對勞工說，張副縣長當時沒說過這話（即“介紹費全部退還”）。
4月21日，在獲知記者采訪意圖后，張以建以 “自己是調查組成員之一，且調查報告很快就要出來”為由婉拒采訪。
在本報記者采訪中，那些愿意接受采訪的勞工也一再表示 “害怕打擊報復，同時擔心這事會影響他們今后出國打工”。而傷亡勞工的家屬則不愿接受采訪。據介紹，目前一個受傷勞工在家里恢復得很好，而另一個還住在醫院，腿骨被打碎，可能要截肢。另據了解，兩個死亡勞工的家屬分別拿到30萬元的撫恤金。
在這起“流血沖突事件”之前，外交部曾提醒稱，近年來，在國外從事勞務活動的中國公民數量持續上升，部分公民對某些國家艱苦的工作環境缺乏認識，在國外發生勞務糾紛的事件日漸增多。外交部領事司提醒欲往國外務工的人員注意“入鄉隨俗和依法維權”。
（注：林田民為化名）
近年中國勞工的海外糾紛
2008年2月，因VIPS集團WOK連鎖店西方經理侵犯華工人權，全西班牙境內的24家WOK連鎖店有20家店的中國廚房工人約200人回家過年，開始罷工。WOK連鎖店頓時陷入癱瘓。
2008年3月8日，路透社的一則消息報道說，數百名在毛里求斯紡織有限公司工作的中國工人為抗議一名工友過度勞累而死，在毛首都路易港舉行了游行。毛警方為了驅散游行隊伍，使用了催淚彈。
2007年1月，羅馬尼亞首家從中國輸入女工的巴克烏縣意大利WEAR制衣廠發生勞資糾紛，中國女工對廠方單方面提高勞動定額并變相降低加班費表示不滿，在雙方未能達成協議的情況下宣布罷工。2月初，受困于羅馬尼亞20多天的50多名湖北應城女工先后回國，而與她們同時回國的還有國內其他6省的100多名女工。
2007年2月2日，約600名中國工人在阿拉伯聯合酋長國的沙迦工業區進行了一場示威集會，要求一家勞務輸出公司返還他們所繳納的高額費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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