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觀察網 劉彤/文  作者自述：8年來，我家的保姆幫我承擔了絕大部分家務瑣事，她則掙到了一筆足以在家鄉的小城買一套不錯的商品房的錢。我常說她，如果你多上兩年學，如果不是你的丈夫死得那么早，如果你生的是男孩，如果你的孩子沒有送給別人，如果……，可對于一個40多歲的農婦，哪有那么多的如果。

很自然的，我們互相看到了對方的生活，作為典型的城里人和鄉下人，我們雙方都有極大的好奇，而且她對我們小區的家長里短甚至比我還知道得多，我樂意與她聊天，分享鄰居們的熱哄哄的隱私——唔，原來大家都差不多嘛。

今天是教師節，錢姐去給錢多多的老師送禮。班主任送了1000元的購物券，其他老師各送500元。

錢多多當然不曉得他媽送了這么多錢出去，還不是一天到晚昏耍。錢姐說她年年送，也不曉得有沒有用。

當老師還是巴適，過年過節有禮收。

我問要是不送呢？錢姐說：沒得本錢不送。要是錢多多成績好，不調皮，天天幫老師當小助手，她就不用送。結果錢多多三天兩頭惹禍，前天還把女生的辮子拴在椅子上，錢姐又被老師喊去。這么叫人頭痛的娃娃，她不送咋辦？

為啥子要送？重點學校都是50多個學生一個班，每個老師要教兩個班，100多個學生，老師咋個管得過來？老師記得住的只有最好的和最差的，排在中間的就沒得人注意了，除非送了禮。就跟家頭有三個娃娃一樣，老大和老幺總是受寵，中間那個沒人愛。有本事當班上的尖子生，不給老師添亂，盡去給班級拿獎，老師自然愛都愛不過來，家長不送禮都愛。那最差的，也是最引人注目的，老師總要多花點力氣，才好不讓他們拖后腿。老師既然多花了力氣，家長送點禮好像也說得過去。

我們鄉下，過年過節，也要請老師到家頭來吃頓飯，跟城里人送禮差不多。只是鄉下的學校，每個班人數少，老師也住得近，大家都認識。請老師吃飯就沒有那么神秘，跟請親戚一樣。

錢姐說，老師教一個學生，少則一兩年，多則三四年，而且朝夕相處，又正是娃娃長心智的時候，從老師那兒學到的比從家長那兒學到的多得多，這么想，送點禮很正常。所以一到教師節，都是學生捧著花和賀卡，光明正大地送給老師。不正常的是大家要攀比，生怕自己的禮送得比別人薄，自己的娃娃就被老師看輕。結果你500，我就要1000，你送個MP3，我就要送啥子蘋果。你教師節送了，我春節還送。你春節送過了，我就送三八節、中秋節……水漲船高，這些都是家長偷偷摸摸，瞞著孩子們干的勾當。我問錢姐，其實月月都有節，難道月月都要送？錢姐說，那就有病，沒有那么貪心的老師，如果有，家長早就把他告了，這種老師教不出好學生。

咋個回事嘛？記者要收紅包，醫生要收紅包，老師要收紅包，這些都是以前聽上去很正派的職業，每個都有好聽的外號，錢姐說記者是無冕之王，醫生是白衣天使，老師是人類靈魂工程師，結果那么好聽的職業都要收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