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長城:搭一個“平臺”,建未來的“體系”(4)
訪談
問:舞團現在經營的大致情況是怎樣的?
答:我們在國內的收入不高,但是在國外的收入不錯,我們20個人的團體一年的收入可能相當于國內一個上百人的團體的收入。國外重要的藝術節、重要的劇院都知道我們,那些主流的觀眾和批評家也都知道我們?;旧显趪鈨蓚€月的演出就可以抵掉一年的費用。
問:2006年時為什么決定把舞團變作“非盈利”機構?
答:原來是企業的時候管理部門是工商局,賺了錢可以分可以自己拿,現在變成非盈利機構,這個團賺多少錢都和我沒關系,錢不是我的而是團里的。這跟國外的藝術團體是一樣的,現在的問題就是中國的這個體系沒有保障。在國外這樣的團體會每年固定地獲得國家的資助,但中國沒有這個政策;同樣在國外企業資助它的時候相當于向國家交稅,所以企業是可以免稅的,我們現在也沒有這個政策。但是這不重要,因為我相信還是有些企業家是有眼光的。中國這幾年,法律、社會和人都在發生變化,包括像80年代出生的人會變成主流,這一代和我們70年代的人或者60年代的人已經有區別了。我一直說我是80年代人最堅定的支持者。從小他們身邊所有人都在用愛在欺騙他們,給了他們一種特別強烈的心理暗示——這個世界就是為我準備好了的??瓷先ズ茏运?,但我說這是民主的起源,人開始有自我意識的時候就開始去想他人了。當這一代人成為主流的時候他們會對這個世界有影響,包括公益的想法,他們需要付出獲得快樂。我對這個社會未來五到十年或者更長的時間特別有信心。我建立一個機制不是為現在,而是為將來。
我精神層面的東西是特別中國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這是儒家的東西,儒家講的就是處世的哲學。儒家哲學其實就是管理學,它把社會的分層以及每個階層里的規則分得很細致:包括吃飯、說話如何等等。但它缺乏靈活性。中國最具靈活性的是道家的東西,我的精神底色是道家的東西,“狂”和“逸”,這種飄逸其實和自我的這種狷狂有很大的關系,它的飄逸是來自對自我的肯定,給人的感覺是狂。道家講無為,無為無所,甚至是為所欲為,所以給人的感覺是狂,其實是你把事情看透了之后不在乎形式,沒有什么事情能限制你。
在承認了人和人不一樣之后,你會覺得這個世界變得很豐滿,而不是覺得可怕,很多人是發現這種不一樣之后覺得害怕。我所關注的是如何把每個人最強的地方發揮出來,而且不讓互相之間產生沖突。因為有個性的人才能做出事來。
管理不是管別人而是管自己,你明白自己在做什么,身邊需要什么樣的人,然后一起來做。而所謂的“英雄”意識,就是把所有人都扭曲成他的方式,但任何一個扭曲都會產生一個反作用力。事情不大的時候靠一個人的力量可以去扭曲,一旦事情大了,個人內部的力小了,這個扭曲就會反彈,于是越遇到大麻煩的時候內部越出問題。所以需要眼光和獨特的對世界的理解,不是每個細節都要控制。中國傳統的東西其實非??蓯?,而且非常偉大,但是很多人不信,去研究美國人或者德國人的管理學,但它們跟我們的文化和靈魂并沒有掛在鉤上。
問:這里邊的差別體現在哪里?
答:我對國外的東西比較了解,可回了國還是得從頭學。比如在國外的一個劇場,一個工人也要求大學畢業,得需要考一系列的證才能去做一個場工,在中國,一個一天賺50塊錢的民工,白天可能還在挖溝晚上就要去劇場干活了,從最基本的常識都要給這些場工講。以前學的管理知識是面對那樣的人才有意義。在國外很多時候你認為可以了,但專業人士說不可以,因為不合規范,他們對自己有職業要求。我們東方整個是一個混沌的哲學,一個混沌的哲學里一種混沌的管理模式是最重要的,道家的思想,再加上從印度過來的宗教文化,被同化了的那種廣義的慈悲和愛,融為一體,形成了做事情背后的思維方式,這是和西方不一樣的,如果了解了,做事情會輕松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