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觀察網 陶短房/文 盡管自“阿拉伯之春”開始以來,整個中東都處于動蕩之中,但最富戲劇性的,恐怕莫過于也門一周多來所發生的一切。
首先自然是在也門當了33年主角的總統薩利赫。這位第三次宣稱接受海灣合作委員會“30天過渡+體面交權協議”,表示自己將“有尊嚴下臺”的總統,第三次在一片喧鬧中食言而肥,這次的戲法是“支持者阻攔”,在海灣合作委員會和西方國家使節、官員們出于安全考慮紛紛退縮、后撤,再也無法履行監督薩利赫在交權協議上簽字使命后,總統再次“俯從民意”,把“交權”兩字硬生生又咽回肚子里。
其次則是薩利赫命運轉折中的關鍵人物、也門北方最大部族——阿赫馬爾部落聯盟首領薩迪克.艾爾-阿赫馬爾再也等不及薩利赫的謝幕-返場把戲告一段落,率領部族武裝揮兵南下,闖進首都薩那,與仍然支持薩利赫的政府軍展開血腥的巷戰。據法新社的報道稱,自23-25日,3天的巷戰導致至少68人死亡。
戰斗主要集中在薩那北部、政府部門分布密集的哈撒布區(Al-Hasaba),阿赫馬爾武裝占據了工商部、旅游部大樓,高等教育研究所和薩巴通訊社,但在進攻總統府時遇挫,隨即阿赫馬爾揚言從北方部族大本營增調援兵,而薩利赫則一面動用空軍轟炸,一面宣布通緝阿赫馬爾。
正如法國《快報》一篇文章所指出的,當歐美政要還沉浸于“阿拉伯之春”的明媚陽光,期待著海灣合作委員會調停的“圓滿結果”,期待著變革在也門水到渠成之際,突如其來的變故卻讓他們驟然發現,不論是率先向薩利赫攤牌的法國,還是近年來向也門投入數十億援助的美國,面對突然“失控”的也門局勢,都一下措手不及:不論是賴著不走的薩利赫,還是3月份倒戈“逼宮”,一下陷薩利赫于窘境的阿赫馬爾,都很難與“民主”、“變革”、“自由”之類的辭藻相聯系,而只是罔顧國家和民眾利益,一切以爭權、保權為最高目標的阿拉伯舊式軍閥兼部落頭目,不僅如此,酣戰中的兩家顯然都已殺紅了眼,美國人曾經認為“反恐戰友”薩利赫會聽招呼,而美國駐也門大使菲爾斯特納3月底會見阿赫馬爾后也宣稱,后者“支持民主變革”,如今看來,美國、英法、海灣合作委員會,原本仰仗的各類“制動裝置”,已經全然失靈。
更戲劇性的還在后頭——就在同屬阿赫馬爾部落聯盟的阿赫馬爾與薩利赫在薩那打得天昏地暗之際,早在幾個月前已悄然坐大的“基地”也門分支在南部阿比揚省發起總攻,并于27-28日占領省會津吉巴爾(Zinjibar),宣稱以此為“首都”,建立“伊斯蘭酋長國”。也門原本就是“基地”最頑固、最活躍的大本營,是國際恐怖主義訓練營和危險分子集中的淵藪,如今“變革”尚不見曙光,“基地”所正式建立的第一個“國家”卻呱呱墜地,這對于“阿拉伯之春”,對于奧巴馬的“新中東戰略”,無疑是辛辣的諷刺。
最讓人茫然的還不是薩那的混亂和“基地”的趁火打劫,而是“變革者”們突然消失了。曾幾何時,也門的政治格局至少在表面上看陣壘分明:薩利赫和他的親信、死黨等“頑固派”是一邊,薩那大學廣場為核心的自由派、示威者等“變革者”是另一邊,軍隊、部落和政治勢力則分別選擇站到這個或那個陣營。然而當“刺刀見紅”時人們卻發現,薩利赫也好,南北也門大大小小的割據勢力(包括各部落,也包括“基地”)也罷,都重又滑向幾百年來人們司空見慣的阿拉伯式部族、教派爭斗窠臼,而“變革者”卻似乎消失了。
曾幾何時,當薩利赫照例用“我下臺‘基地’會坐大”為自己戀棧辯解時,反對派發出一片嘲弄之聲自由派富商卡梅里(Tawfiq al-Khamery)曾稱,薩利赫“總習慣將20%的威脅夸大為100%”,如今噩夢成真,反對派則只有議會中的“聯合論壇”發表一則聲明,認定薩利赫故意“武裝和訓練”阿比揚省的“基地”軍隊,借“玩寇”為自己找到繼續戀棧的口實,但這樣的說法顯然很難令國際社會采信。
更要命的是,除了這幾聲蒼白的聲明,自薩那變成戰場后,“變革者”仿佛一夜間消失了:薩利赫自然不想“變革”,阿赫馬爾越看越不像“民眾保護者”,而曾經十分活躍的“廣場派”、“街頭派”,也一下失去了聲響。
他們當然并非真的失聲或消失,在網絡空間他們仍在努力爭奪話語權,只不過人們無奈地發現,在也門這個部族、宗教傳統根深蒂固,各種勢力和矛盾盤根錯節的地方,當武器的批判真的代替批判的武器后,“變革”也好,“變革者”也罷,其聲音都會一下顯得微弱。
就在“酋長國”成立之際,薩那北部的廝殺也暫停了:在幾個中立部落長老的調停下,薩利赫與阿赫馬爾媾和,后者從占據的政府建筑物撤軍,?;鹱愿窳帜嶂螘r間5月29日5時30分生效。這完全是阿拉伯部族沖突的老一套——戰與和、敵和友,都可能在瞬間轉化,“變革”和“變革者”,暫時只能作壁上觀。
當“變革者”突然消失,當“變革”突然失去方向,當國際社會環顧各派勢力,竟一下子找不到一個可以仰賴、托付的支點時,也門的出路何在?幾乎與此同時,奧巴馬正在波蘭侃侃而談,希望把波蘭塑造成“阿拉伯之春”變革的模板,可他似乎忘記了,在波蘭變革中起到關鍵推動、促進作用的一些因素,如民族主義、宗教力量,在也門卻很可能是變革最大的障礙。
簡單地將也門事件看作民眾革命和民主運動,忽視了傳統的部族對抗因素,是令國際社會措手不及的癥結所在,而類似利比亞式的軍事干預,也未必能解開也門這團亂麻,弄不好還會讓整個海灣和阿拉伯半島被風暴卷入,更何況美、英、法恐也無力再開辟一個新戰場?;蛟S如法國《新觀察家報》文章所言,唯一的出路是讓聯合國出面干預,因為只有聯合國才和各對立部落毫無糾葛,能得到各方一致信任,同時協調也門國內外資源、力量,抑制“基地”的擴張。但即便是聯合國下決心介入,也門的危機也非旦夕可解決,徹底平息或許需要幾個月甚至幾年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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