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觀察報 薛理泰/文 報載，美國總統奧巴馬5月19日對中東問題發表演講以后，隔天將到達中央情報局總部，感謝情報人員追蹤到本·拉登的隱藏地。今年4月，奧巴馬宣布任命中情局局長帕內塔接替蓋茨，出任下一屆國防部長，又任命駐阿富汗美軍司令彼得雷烏斯為中情局局長。人們感到興趣：怎么美國國防部長竟然由中情局長擔任呢？而中情局局長的遺缺又由一位美軍司令接替，怎么中情局與國防部的關系這么密切呢？

實際上，中情局局長接任國防部長，并不是罕見的事?，F任國防部長蓋茨本人曾經也是中情局局長。蓋茨先后在中情局和白宮國家安全委員會任職長達26年。1991年，老布什總統提名他擔任中情局局長。1993年，老布什總統任期結束，蓋茨即卸去中情局局長職務。

至于最近兩次美國國防部均由前任和現任中情局局長接掌，看來似乎有些突兀。其實，奧巴馬宣布的這兩項人事任命，突顯了中情局與美國軍方的密切關系，不足為怪。

首先，美國《國家安全法》規定，遵照“文官治軍”的原則，美國國防部長一概由文官擔任?？偨y作為武裝部隊總司令，發布軍事命令后，由國防部長傳達到各個司令部執行。國防部在執行總統命令之外，還負責各軍種的指揮、控制，主持軍隊的作戰訓練，審核、制定各軍種的預算，負責國防科技重大項目，負責后勤供應等。

當前美國安全利益遍及全球各地，又正在阿富汗、伊拉克從事兩場曠日持久的戰爭，軍事使命繁重。既然國防部長必須由文官擔任，試問：在所有文官中間，論及謀略的運用以及在國際舞臺上縱橫捭闔的經驗，還有誰比中情局局長更適合擔任國防部長呢？

其次，如今世界已經進入了信息時代。隨著年月的流逝，信息的數量及傳遞的模式，以幾何級數在急劇增加。即使軍事作戰，也是信息技術出色者在戰場上制勝對方。中情局及其他從事電子偵察、偵照的相關單位，如美國國家安全局、美國國家偵察局，先進設備遍布天、空、海、陸各個領域，捕捉電子信號及進行偵照的活動，猶如水銀瀉地，無孔不入。無論是為華府決策提供準確的情報，還是直接為美軍行動提供參考依據，中情局起到的作用之巨大，是毋庸置疑的。

一言以蔽之，現代戰爭亦即信息時代的局部戰爭。如此，在信息時代從事一場戰爭，必然要高度仰仗海量信息的及時獲取和準確判讀了。論及這兩條要求，在美國各個政府部門中，還有比中情局更為行家里手的嗎？

在近年美國歷次對外用兵的過程中，中情局同國防部是一體兩面，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保持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其作用在非軍事部門中是無法比擬的。中情局長出任國防部長，則駕輕就熟，用過去官場上的話形容，即“以資熟手”，比較貼切。

再次，奧巴馬上任伊始，為了適應金融危機以后美國國力的相應變化，揭橥“巧實力”的口號，即今后不能一味逞強，要改弦易轍，即需要結合“硬實力”和“軟實力”，巧妙地予以運用。概言之，亦即美國在應付危機手段上，應該“與時俱進”，多從謀略上著手。在體現美國國家意志上，要著眼于運用“軟實力”，把“軟實力”的運用予以最大化。至于運用“軟實力”，則當務之急要立足于謀略了。

2010年，始則日、中卷入釣魚島紛爭，繼則東盟與中國陷入南海主權的紛擾，終則美、韓在朝鮮西海舉行軍演，這一年中國周邊波濤迭起，殺氣陡升，令人困擾。華府僅是隔山打牛，借力使力而已，已經令北京倍感團團氣浪撲面而來，還不知道層層濃霧背后存在何等風險。這就是運用“巧實力”所致。

美國在謀略運用上，看來也在與時俱進?！秾O子兵法—謀攻篇》說：“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為不得已?！睂Υ?，奧巴馬似乎深得個中三味。

若論謀略的運用，當以中情局居首，環顧美國政府各部門，無出其右者。如今奧巴馬要有效運用“巧實力”，自然不能忽略中情局的作用。既然今后美國在體現國家意志上，要巧妙地結合“硬實力”和“軟實力”，則自然以國防部和中情局實行“嫁接”為妥了。如此，以中情局局長出任國防部長，當然是順理成章的事了。

最后，美國在反恐戰爭中獲得的一條經驗，就是在條件具備的情況下，直取敵之要害，亦即采取“斬首行動”，往往可以在戰役行動中達成戰略目的。這次美軍在遠途突襲行動中，一舉擊斃本·拉登，就是一個明證。

美國軍事戰略與中國軍事戰略的區別之一在于：中國軍隊著眼于首先打擊敵軍的薄弱部分，而美軍卻總是選擇敵軍要害的關鍵節點進行襲擊，以圖一劍封喉，產生震撼性的效果。美國前國防部長拉姆斯菲爾德曾經強調，美軍需要避免陷入大規模的地面戰爭，而應該在多數情況下，依靠海、空優勢，組建小型、靈活的地面部隊，打擊敵方的關鍵要害，成為風向標，說明美軍越來越重視遠途突襲的戰略思維。

今后美國對付全球恐怖組織，在非對稱軍事行動中，看來也將“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具體說來，亦即打破常規思維，以突襲為手段，直取敵方要害，達到“一劍封喉”的目的。

談到遠途突襲，必須立足于精準的情報獲取手段以及毋遠勿屆的突襲能力。美國確認本拉登的居所，即仰仗于中情局獲取的情報以及判讀。在美軍突襲本拉登住所時，進行實時、不間斷的指揮的，主要就是中情局局長帕內塔及美軍特種作戰司令部指揮官兩人。由此可見，美軍在“斬首行動”中，對于中情局的依賴有多大了。

綜上所述，可以認為，在華府決策層心目中，中情局局長帕內塔確實可能是下一任國防部長的不二人選。奧巴馬決定由中情局局長出任國防部長，不足訝異，可以說他的任命既是適應了現實斗爭的需要，又體現出時代的特點。

(作者為斯坦福大學國際安全和合作中心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