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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義偉/文 窺一斑而知全豹。

截至2月20日，拜登就任美國總統整一個月。通過這一個月零散信息的歸納分析，可以看出未來4年美國政府對華政策演進的大概脈絡。

具體到現階段，拜登政府的對華策略主要有以下三個特點。

第一，對特朗普心存忌憚，不敢輕易更動上一屆美國政府的激進做法。

老特雖去，余威猶在。特朗普政府在對華關系上留下了兩個“遺產”，一個是以提高關稅為主要手段的貿易戰，一個是中美第一階段經貿協議。在貿易戰方面，盡管已經有美國智庫、學者通過研究得出結論，加稅并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反而使美國的就業和經濟發展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損害。但是，美國受到的損害是隱性的，海關收到了更多的關稅，卻是真金白銀。如果拜登政府貿然取消或者降低關稅，以特朗普死纏爛打的秉性，反撲過來，拜登團隊恐怕難以招架。

至于第一階段經貿協議，對拜登政府而言，這份“遺產”幾乎全是利多。需要特別說明的是，世人往往注意到了第一階段經貿協議中中方對美國商品、服務采購金額的承諾，卻沒有注意到，這一份協議，是一個綜合性的文件，對美采購只是其中一部分，另有大量內容涉及知識產權、技術轉讓、金融服務、宏觀經濟政策、匯率問題以及透明度等。

在特朗普極有可能在2024年卷土重來的背景下，拜登如何充分利用特朗普對華“遺產”中有益的部分，同時又不被特朗普反利用，確實是很燒腦筋的。所以，拜登現在采取的措施就是不動，既不退縮（關稅），也不推動（經貿協議）。

第二，重新定性中美關系，由對抗轉為競爭。

這是拜登政府發出的一個重大的對華政策信號。

無論是上一屆的特朗普政府，還是美國的許多智庫、專家學者，很多人早已把中國視為美國的頭號對手?；谶@種關系定性，美國的對華政策就是對抗，就是硬碰硬。特朗普是冷戰結束后第一個將對抗、將硬碰硬付諸對華關系的美國總統，雖然這種對抗主要體現在經貿領域、科技領域和意識形態領域，還沒有上升到軍事和熱戰的程度，但是4年的較量下來，中美兩國都各自認清了自己的實力，也各自都知道了在哪些地方是力不從心的?？萍碱I域的大面積短板，逼迫中國痛下決心、奮起直追；殺敵一千自傷八百也讓美國方面意識到，不能也無力繼續對抗下去了。

對抗，要么一方滅掉一方，要么兩敗俱傷，而競爭，則可實現雙贏。從這一點講，拜登將本屆政府的對華關系定性為競爭，認為中美將有激烈競爭，是順勢而為。

第三，對華政策調研是虛晃一槍，拜登需要時間進行內部協調。

有學者認為，現階段拜登政府的對華關系是“戰術清晰，戰略模糊”，其中一個依據就是拜登要求美國國防部用4個月的時間進行調研，出臺對華策略報告。這樣的觀點看似有一定道理，因為拜登政府確實沒有出臺一部綜合性的、可以指導未來4年的對華政策綱要，所以才要求各個部門集中時間、集中力量調研，然后再綜合各方觀點，出臺一個最高指導原則。

但這樣的觀點并不準確。

在筆者看來，冷戰結束之后，美國的對華政策一直是“戰略清晰，戰術混亂”。關于戰略清晰，筆者以后有機會再和讀者朋友詳細探討，這次主要說說“戰術混亂”的問題。

先講一個例子，2018年12月1日，加拿大有關部門應美方的要求非法拘禁華為公主孟晚舟，同一天，習近平主席和特朗普總統在阿根廷首都布宜諾斯艾利斯會晤。有觀點認為，這是特朗普故意為之，就是要給中方難堪，特朗普太壞了。但也有信息顯示，對于華為公主被拘禁一事，特朗普事先毫不知情。

筆者傾向于認同后一種說法，特朗普確實不知情。

這就牽扯到美方“戰術混亂”的問題。

在華盛頓政界，有一個專有名詞“Deep State”。這個詞語沒有統一的譯法，有人翻譯成“深層政府”，有人翻譯成“影子政府”、“深層國家”?？梢赃@么說，如果把美國政府分為兩層的話，那么上面的一層，就是通過選舉產生的總統，以及由總統提名任命的各個部門的負責人，這批人基本上4年一換，走馬燈一樣。而下面的一層，就是常年在華盛頓工作，在各個部門掌握實權的官員、公務員。這批官員，深深地扎根于華盛頓政壇，對國計民生擁有強大的影響力，在某些情況下，連美國總統和中央部門首長也對他們無可奈何。這批人，這批掌握實權、常年扎根政壇的人，就是“Deep State”。

這批“Deep State”，已經成為華盛頓政壇的一個特殊群體，他們自視甚高、自命不凡。如果總統很優秀，他們會愉快地與之合作。如果總統很差勁，他們私下會嗤之以鼻。有一位中國學者曾經透露，他參加過一個“Deep State”的聚會，聚會上有人提到特朗普時，全場哄堂大笑。也就是說，他們根本瞧不起特朗普這個人，盡管他后來貴為總統。所以，華為的公主，說抓就抓了，他們才不在乎兩國領導人正在舉行重要的會晤。

拜登現在要做的，就是讓華盛頓政壇的這批“Deep State”，在對華關系上，統一思想、統一認識，然后做到步調一致。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他給出了4個月或者更長的時間。

這可是一項艱巨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