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不涉及重組預案的表決，6月27日下午進行的萬科2015年度股東大會仍然成為風暴中心。

繼寶能、華潤公開聲明反對萬科與深圳地鐵重組，和6月26日寶能提出罷免萬科全體董事后，王石及萬科管理層首次直面中小股東，并就寶能發難、與深圳地鐵重組、復牌等關鍵事宜一一解答。

此次股東大會共審議了5項議案，其中，董事會、監事會報告兩個議案未獲有效表決通過，審計財報、分紅方案、續聘會計師事務所三個議案獲得通過。

王石表示，第一大股東寶能已經提請罷免萬科董事會、監事會，表達不信任態度，今日投票結果與此相符，并不意外。

對于去留問題，王石表示：“個人的榮辱去留已經不是很重要了，但希望萬科的文化能延續下去。”王石認為郁亮代替其出任董事長是不錯的建議，如果郁亮能擔任董事局主席，自己可以辭職。

王石表示，在股權之爭上，萬科一直在妥協，但妥協也有底線，那就是不能違背中小股東利益，不能破壞萬科備受合作伙伴及社會各界認可的陽光透明的公司治理制度。并提示在市場監管下，大股東不能為所欲為。

一位彭姓股東在股東大會上提出要求披露此前董事會審議重組預案的會議記錄，并且提請監管部門調查華潤和寶能的一致行動人關系。會后，其向經濟觀察網表示，身邊的中小股東基本上都支持萬科重組，寶能提出反對甚至罷免董事會之舉并不明智，“但一切還未到最后關頭，現在應該樂觀一點。”

以下為現場交流內容紀要。

萬科監事會主席：王石沒有不堪到被罷免的地步

問：王石先生在萬科，僅擔任董事長職務，不是高級管理層，并不負責公司日常經營，但領取1000萬薪酬，有沒有經董事會批準，還有沒有其他利益？如合伙人計劃中的權益。

萬科董事會主席王石：你不問我也想說，我首先是執行董事，不是掛名的董事長。我是拿薪酬的董事長，是公司管理層的一員。1988年股改前，拿的是工資，雖然不當總經理了。監督公司運作，直接管理。有一段時間，探險登山，在國外考察學習，考察業務。美國的舊金山、紐約的投資，都是我具體參加考察運營的。我覺得作為專職董事長，我主要工作還是對公司進行戰略上的把握，對團隊執行董事會決策的時候，有沒有偏差。具體數字請監事主席解凍解釋一下。

萬科監事會主席解凍：2011-2014年前往英美留學。這個問題之前也有股東提到過。我認為董事長必須管好大事，定戰略。萬科的業績市場有個定位。王石還是個稱職的董事長，沒有不堪到要被董事會罷免的地步吧。

王石從未擅離崗位，房地產和萬科都面臨轉型，王石的留學背景拓寬了萬科的國際化視野，獲得了國際化資源。王石主席屬于執行董事，并沒有單獨領取董事津貼。這個薪酬是董事會和提名委員會批準的，每年股東大會也有審議確認的。18年間萬科銷售規模增長了116倍，王石的薪酬沒有隨意增長，反而還下調了。占公司利潤的比重也很低。

郁亮回應罷免：壓力非常大，我們也感到有心無力

問：寶能要罷免王石、郁亮等所有董事，萬科是什么態度？接下來怎么應對？如果真的罷免，接下來怎么安排？

郁亮：禮拜五早上，我們收到了有關股東提出的罷免議案。我們尊重每個股東的權利，董事會近期會召開討論相關議案。罷免萬科全體董事和監事，對萬科管理團隊確實造成了非常大的困擾。自股權紛爭以來，員工隊伍出現不穩定，我們盡全力維持，過去一段業績沒有受到太大影響。3月，地鐵合作備忘錄之后，延長三個月停牌期，員工深受鼓舞。

但到上個禮拜，情況發生很大變化。

我們現場出現部分已簽約項目解約，部分項目出現退訂，評級機構對我們的調整評級，合作方對經營前景表示擔憂，甚至調整商業條款，獵頭公司蠢蠢欲動。這個壓力非常大。我們也感到有心無力。

王石和我的去留問題并不重要，更應該關心普通員工，如果他們散了，萬科的價值就不在了。我們在任的每一天，都會盡到我們的責任。

王石：我今天接到了三個獵頭電話

問：王石的去留？

王石：資本時代應該互相共融往前走。今天上午我已經接了三個電話，獵頭公司的電話。我就笑了：我現在還是董事長。對管理層沒有影響是不可能的。你們放心，我們會做好我們的工作。在公司，我是創立者，公司文化也跟我密切相關，我們是萬科文化的守望者。只要文化可以延續，我個人的榮辱去留不重要。

我看到，有人要把我燒成舍利子（笑）。

我不愿意損傷中小股東、業主、品牌。我想說的是，我本身是個創業家，1988年放棄股權，本身就有信心，對國家、市場、民族，我是樂觀主義者。對樂觀主義者不需要悲觀。

王石：讓郁亮代替我是一個不錯的建議

問：王石主動或被動卷入娛樂新聞，一財前主編秦朔建議讓王石徹底離開經營，建議郁亮出任董事會主席，王石的有一本書說，我的成功是別人不再需要我。什么時候放手？什么時候交接班？

王石：我以前說過，我的成功是沒有人需要我?，F在來看，還不算成功。秦朔建議我走，希望郁亮能代替我，成為董事長。如果我還沒被罷免的話，這是一個不錯的建議。

王石：如果“野蠻人”造成誤解 我對姚先生表示歉意

問：和股東溝通有沒有反省和改進？

王石：與曾經的第一大股東和實際的第一大股東，我們一直保持著溝通渠道，從董秘、總裁、董事長，以及各個協調小組業務層面上一直都是有的。

我要做個檢討：我從來沒用過“野蠻人”這個詞，我用的是“惡意收購”來形容當時寶能扮演的角色，是相對于“善意收購”說的。“惡意收購”就是不跟你商量，你什么意見我不在意，我就是要控制你。

在溝通上，我表現得有點瞧不起的，現在看來是有的。這和喜不喜歡你不是一回事，具體和股東溝通層面，是不是我的態度有值得反省的地方。如果“野蠻人”這個事造成誤解的話，我在此對姚先生表示我的歉意。這是我的態度。

譚華杰：有一個潛在的交易對手，目前不便披露

問：潛在交易對手能否披露？

譚華杰：我們2015年12月18日停牌。6月15日公告有一個交易對手，這個不是深圳地鐵，是另外一個潛在交易對手，目前來說，談判還需要更多的時間——并不是說這個交易失敗，還會繼續做，但應該不會是一個跟股權有關的交易。這個資產重組預案是不包含12月15日簽訂備忘錄的這個交易?，F在還不能披露，唯一方式就是公告。

王石：在股東更換中，我們一直在妥協

H股股東、萬科業主：罷免董事會投票，一投起來很難控制的，管理層有沒有意愿大家坐下來談一談，談一下對對方的訴求？

王石：去年停牌時，我在內部的一個講話引起了很大反響，但最近的對外表達，萬科管理層包括我在內，為了萬科品牌，為了利益相關者，在股東更換中，我們一直在妥協，我相信媒體、監管部門應該是可以感受到的。我們遵守游戲規則，智慧就是妥協。我贊成這個股東提的這樣一個建議。

譚華杰：回購力度不大，我們心里沒有底

問：為什么公司回購只買了這么一點？

譚華杰：我們并不具備預計股價走勢這個能力。如果可以的話，我們去年就把百億的回購用完。未來怎么走，我們真的不能預測，很大程度上保留足夠回購的錢，是對未來股市信心一個很大的支持。確實有一段時間達到了回購價的邊緣，但是我們的力度不是很大，因為一直沒有離回購價很遠。在執行公司的回購計劃的時候，確實我們有點患得患失，坦率說，我們當時真的有點擔心我們的股價會不會跌到11元、10元去，如果真的跌到那個水平，我回購的錢又用完了我怎么辦，我怎么對股東來交待。這一點確實我們當時是有很大的心理的顧慮。這100億能不能頂得住我們心里沒有底，我不能說我們當時做的決定一定是對的，也許我們當時確實這個決定錯了，也許有這個可能性，但是那個時間點上確實比較猶豫。

問：回購為什么和合伙人不同步？

譚華杰：2014年合伙人計劃買的比較多，回購買的比較少。合伙人計劃不是公司行為。合伙人拿自己的錢去買公司股票，所有的股東一定都是叫好的。合伙持股人計劃只要合伙人決定，要把這個錢全部用掉，就交給理財第三方一口氣就買下去了，這個是不一樣的。

朱旭：復牌時間要等深交所通知

問：什么時候復牌？

朱旭（萬科董秘）：我們已經向深交所提交了回復函，要等待深交所的通知復牌。復牌和重組方案沒有直接關系。萬科會盡快復牌，復牌無需重組方案有結果。

王石：我作為創始團隊成員，必須學會與狼共舞

問：是不是和這樣的大股東、二股東在一起沒意思？

王石：你沒法決定你的股東是誰。股東也有公司的文化、性格，如果影響了你的文化，你可以表示不喜歡，這就可能造成沖突。

萬科管理層不是聘請的團隊，我作為創始團隊成員，必須學會與狼共舞，風險是必須面對的。本身我是樂觀主義者，我不認為這個局面已經到了讓人心灰意冷的程度。今天會場的股東都是小股東名義，有媒體的，非常關注萬科進展，提的問題都非常理性。如何轉型，從規模向效率轉型，萬科是先走一步的?，F在看來，我的智慧還不夠，還需要學習。我們只能在這里作為一個團隊。不應該悲哀，多少年了我才看到萬科的股東大會這么熱烈、這么積極。第一我是非常感動的，第二我是樂觀主義者。

王石：罷免議案非常突然 大股東不能為所欲為

王石：我是萬科主要的創始人，也是萬科的一員，感情是有的。搞市場經濟要依據市場原則，如何協調各方面利益，萬科本身一直是在妥協的，但是妥協是要有個度的。如果說違背了中小股東的利益，違背了社會上接受的萬科陽光、透明的原則，這是不能接受的。

我不認為大股東就可以為所欲為，提出罷免董事會、監事會，這非常突然，180度大轉變，顯然是對萬科過去的否定。

特別是對我個人的問題，為什么2011年-2014年訪學期間拿了5000萬，這個問題很有意思。我本身在公司拿工資，年底按照分紅比例的分配，我拿的就是這些，沒有多拿一分錢。

在這種敏感期間，這種誤導問題是什么呢？作為大股東就可以隨意這樣嗎？不顧股市的正常做法嗎？市場經濟這么多年，如何規范市場，監管部門已經積累了豐富的經驗。

為什么說我樂觀呢？我樂觀就在這里：不是說資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的。

小股東代表：要求監管部門調查華潤寶能是否一致行動人

問：要求披露董事會審議預案的會議記錄，并且要求監管部門調查華潤和寶能的一致行動人關系。

朱旭（董秘）：我們會把這個問題反饋到董事會。按照公司章程，董事會記錄只有董事才能查閱，股東是不能查閱的。

郁亮：罷免事禮拜五才知道 沒有時間干別的

問：郁亮和管理層去年開始醞釀新萬科計劃，這個消息是不是確實的？

郁亮：罷免的事情禮拜五才知道的，到今天為止，我說了，在任一天就盡一天責任。還有時間干別的嗎？

朱旭：不具備繼續停牌可能性

問：大股東或現在有沒有方法要求繼續停牌？

朱旭：持股10%以上的股東可以申請提出臨時議案，召開臨時股東大會需要兩個月時間，而且還要深交所審核通過。目前這個情況下不具備繼續停牌和長時間停牌的可能性。

問：重組預案遭到反對，是不是預案已黃？是不是有plan B？

王石：預案具體的規模、具體價值多少，還要報董事會，再報股東大會。至少還要兩三個月。如果目前狀態持續到下一次董事會和股東大會則不會通過。在這之前我們還是有空間的。各方面是博弈過程，不排除會有調整。